楚芳菲和米歇尔跟着起身要走，许方亮也起身：“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迟星晚回身问他：“最近董雪芝又托梦给她的父母和曾经的班主任，她有找你吗？”
许方亮摇头。
迟星晚叹了一口气：“她大概已经知道你有了新的爱人，你已经走出来了，她不再纠缠你了，你又何必再去找她呢。”
许方亮站在原地，看着三人走远，他缓缓地重新坐下，双手抱头撑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迟星晚带着楚芳菲和米歇尔吃过午饭才回到学校，果然发现学校不远处有一个建筑工地。
楚芳菲用手机查了一查，说：“那边要建一个新小区，七八年前就开始动工了，不过框架刚建好就烂尾，最近有人接盘，前不久才重新动工。”
“我们进去看一看。”
工地四周已经用铁皮围了起来，只留了一个出入口，对普通人来说，没有得到许可根本进不去，但对灵师来说，如入无人之境。
三人在工地里逛了一圈，没有找到董雪芝。
“她来过，这栋主体建筑里能够感受到她的黑气。”迟星晚说。
米歇尔皱了皱眉头：“可是太淡了，她肯定已经走了。”
迟星晚在楼梯上坐下：“我觉得她还会回来。”
楚芳菲也坐下：“反正没有其他线索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米歇尔自然没有意见，她就坐在两人上面一级台阶。
天色渐暗，工地上开始停工了，工人们住在框架体的二楼，他们领了盒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天，偶尔会听到笑声。
迟星晚突然站起来，抬头看着楼梯上方，轻声说：“她来了。”
楼顶，一个女孩穿着校服坐在围栏上，她的双脚轻轻晃动，抬着头看月光。
“你们来找我吗？”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头也不回说道。
迟星晚说：“如果你就是董雪芝，那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女孩平静地说：“我就是董雪芝，你们是来消灭我的吗？”
“不是。”
董雪芝终于回过头来，她的表情有些意外，“那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迟星晚一跃上了围栏，坐到董雪芝身边：“我们想找到当年的真相，然后让你心甘情愿离开人间。”
董雪芝平静地说：“其实不用，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弱了，我大概很快会魂飞魄散。”
“你原来知道啊。”
董雪芝说：“对，我知道，我从其他鬼魂那里听说的，想要留在人间就会变成厉鬼，而且还要想办法躲避鬼差的抓捕，对吧。”
迟星晚说：“是这样没错，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其他魂魄留在世间这么长时间，早就失去神志堕落为厉鬼。”
“我很努力控制自己了，因为我不想当厉鬼，因为当厉鬼要害人。”
迟星晚看着她：“你很好，所以我想帮你。”
董雪芝摇头：“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就这么等待灰飞烟灭那一天，好像也挺好的。”
楚芳菲和米歇尔也坐了过来，听到董雪芝这么说，楚芳菲道：“可是你也想洗清自己的冤屈，不是吗？你明明找过你的父母和班主任。”
“那时候我有点冲动，现在我想通了，就这样吧。”
大约是这个工地重新动工，工人入场的时候刺激到了董雪芝，她有过一阵冲动期，时隔六年再次出现。
她找了自己的父母和班主任，想要他们帮自己，但最后发现于事无补。
“可是我想帮你。”迟星晚说。
董雪芝看着她，良久才问道：“为什么？”
迟星晚想了想：“你就当做这是我的职责吧。”
董雪芝低着头，看着楼下，还有一些工人在工地里做些搬搬抬抬的工作，他们小心翼翼，尽量放轻了动作，不想发出太大的噪音。
“我其实不知道凶手是谁，他从背后捂着我的口鼻，我可能吸进了迷药，最后只记得自己被拖进了体育器材室，再然后，我就死了。”
“你有怀疑的人，对吗？”迟星晚轻声问。
董雪芝点头：“我怀疑当时在建实验楼的人，但他们有好多人呢，我不知道是谁。”
米歇尔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恨他们吗？”
“你指下面那些人吗？”董雪芝反问。
“是。”米歇尔有些急切地问道：“他们和那时候的工人一样，你恨他们吗？”
董雪芝想了想，说：“恨倒是没有，但曾经想过牵连他们，幸好那几年学校附近都没有施工。”
“为什么现在不想了？”米歇尔又问。
董雪芝看着楼下的工人，“其实现在也想过，前不久我离开了学校，来到了这里，我想，如果这里有坏人，那我就杀了他。”
“我在这里好久了，这里的每个工人都被我调查过，可是他们里面没有坏人，就算是性格最恶劣的一个，都没有做过让人无法原谅的事。”
她又抬头看月光，米歇尔看到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又似乎只是错觉。
“如果我杀了他们，他们就会和我一样变成冤魂，太恶劣了，我觉得我不能这么做。”
米歇尔眼眸中藏着复杂的神色：“为什么？鬼魂不都是无所顾忌胡作非为的吗？”
董雪芝笑道：“你以前遇到的都是坏魂魄吗？”
“我……”米歇尔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
密国的行事方式从来不会考虑魂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和一个魂魄坐在一起聊天，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试图了解一个魂魄。
那么，从前被她杀死的魂魄，是不是也有像董雪芝这样善良的存在？
他们从来没有害过人，他们只是有一些执念放不下而已。
到底有多少原本应该拥有未来的魂魄最终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迟星晚站起来，低头对董雪芝说：“走吧，我们去找凶手。”
董雪芝抬头看她，“有意义吗？”
“有。”迟星晚朝她伸出手：“坏人就该得到惩罚，而被冤屈的好人，也该获得清白，你已经不明不白离开过一次了，我不允许有第二次。”
董雪芝的眼睛闪着光，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月光的倒映，她朝迟星晚伸出手，六年来，她终于再次感受到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