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昙抬眼，看向六姑娘。从前在京都，高门世家的姑娘，更多是言语上的你来我往。
明面上是不会被人落下口舌的。
可没想到，到了扬州，竟是来了个颠倒。
她上前一步，狠狠地攥着六姑娘的胳臂，声音扬得高高的，说给六姑娘听，说给一旁的路过的路人，以及包间内的各位客人听。
“六姑娘。若是您有话，那就好好说，上来又打又砸的，这算什么事呢？”
“知道的，说您今儿心情不佳，那不着调的，还以为长公主府上，教女不严，目无法纪呢。”
六姑娘一听到这话，把公主府也牵连进来了，越发羞恼，她想要挣脱顾昙的钳制，嘴里嚣张地：“我要教训你还用得着法纪吗？”
顾昙笑了笑，“需不需要法纪你说了不作数。光天化日之下，打砸百姓的店铺，更要打人，是谁给的权利？”
“陛下吗？还是说自己是公主府的，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就代表了法纪了？”
只要六姑娘敢说自己可以不管不顾，那就是承认公主府目无王法了。
可要是不承认，那六姑娘再想要闹，也闹得理不直气不壮。
六姑娘目瞪口呆般地看着顾昙，顾昙笑笑，手一松，六姑娘差点摔倒在地。
一个激恼，她立即拔下头上的簪子，挥舞着朝顾昙扎了过来。
顾昙早就防备着她，自然不能让她近身。正想着该如何利用六姑娘的这一个动作为自己谋取好处。
门外却闪进来一道声音，紧跟着挡在顾昙跟前，手臂一挡，扎过来的簪子划过他的手。
正是萧暄。
顾昙被他紧紧地圈在怀中。
萧暄没说话，上下看着顾昙。
“有没有哪里受伤？”
顾昙把他推开，挥挥手，“没有。你怎么来了？”
萧暄闷着，嘴唇抿得紧紧的，转身看向呆愣的六姑娘一行人。
“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了。”六姑娘不屑地看了眼萧暄，瘦骨嶙峋，看起来一脸病态。
六姑娘哼笑一声，盯着顾昙：“看起来有钱有势的，可不过是个病秧子。你顶多也就做个外室。还妄想正妻不成？要我说，你还不如当初答应了曹家大少爷的婚事。”
顾昙没想到她竟然连曹家大少爷的事。
再看六姑娘身后，果然鬼鬼祟祟地跟着曹家大姑娘。
“听说上次也是有个人给你撑腰，想必就是这个病秧子吧。”
顾昙没说话，有些疑惑六姑娘为何总是说萧暄病秧子。
说起来庆国长公主也是前几年才到扬州这块封地来建府的，表兄弟，应该不会认不出萧暄啊。
顾昙百思不得其解。
却听六姑娘话还没说完，声音越来越大，“哼。你一个寡妇身份，就算撑死也不过是个外室，还能娶你做正妻不成？“
顾昙默然，曾经的身份好像真的有点像外室的身份。
六姑娘见她竟然没有反驳，越发确定了。
“哼。别说我仗着公主府的身份污蔑你。你若真是个好身份，还能在这里抛头露面？”
“早就养到内宅去了。待他有了正妻，你还不是被扫地出门的份。”
顾昙笑了笑。
可萧暄却笑不出来。
想起在京中，他把顾昙带回自己的别院，养在那里，旁人看来，可不就是他在养外室。
忽然间，他有些想不明白的事，到了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他挑眉看向六姑娘。
之前并未亲自去公主府，而是让人递了消息过去。
他与这个表妹也有些年头不见了，最近病了一场，瘦了许多，和从前的样子，的确有些不同。
也难怪六姑娘不认识他。
谁能想到堂堂太子会忽然出现在扬州府呢？
他上前一步，看向六姑娘。
“你说外室？”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一字一字得很清晰。
“她是我即将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的夫人。”
他这句话说出口，旁人如何他根本没去管，只是专注地看向顾昙。
女郎的脸上有些怔忪，好像不相信他会这么说一样，眼中满含惊讶地看着他。
以前也不是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萧暄的态度，从未如今日这般地郑重。
顾昙竟好似被吓到一般后退了半步。
萧暄心头一痛，哪里还舍得让她退缩，拉住她的手，紧紧地包在掌中。
再也不想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顾昙抽了抽，奈何男人的力气太大，根本动弹不了半分。
两人的小动作落在六姑娘的眼中，顿时让她都要炸了。
不过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凭什么，还能给人做正妻？
她也配？
这个贱人，运道为什么这么好？
六姑娘恨得牙痒痒，决不能便宜了她。
这么想着，她口中的话也跟着自然而然地说了出口。
“这位公子，你可要看仔细了。这不过是个半路而来的寡妇，开店做生意，搭伙的也是个寡妇，在人堆里沉沉浮浮，可是不知道究竟内里如何……”
六姑娘抿唇笑了笑，得意地看着顾昙。
这话她总是没说错吧。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好像断了线的风筝，高高的飘起，又狠狠地落下。
落下前撞在一旁的墙上。
萧暄面色冷肃，抬起脚看着轻轻一踢，却用了十足的力气。
“贺一。去公主府送信，让当家人来见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