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国公白英奇端坐主位,面色肃然?,他身上朝服还未换下?,刚下?朝便被妻子拉到大堂,迎面便是一句:“我们?的女儿好像是假的。”
白英奇顿时怔住,什?么叫女儿是假的?直到亲见两人,他才恍然?大悟。
此时,晦涩难辨的视线落在下?方。
准确来说,是年轻漂亮,容貌艳丽的女子身上。
眉目如画,依稀能辨出妻子年轻时的娇美容颜。
苏三娘虽然?一身素衣,却并不算紧张,她?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看向上座的两人。
随即,鼓起勇气道:“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
国公夫人闻言眼眸泛湿,殷切目光落在她?身上,即便没有半分证据,但她?心中已?经升起亲近感,更何况,她?的眉眼与自己年轻时何其相似,她?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这人就是她?的女儿!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苏三娘。”
国公夫人拧眉。
苏三娘却淡然?处之,平民百姓家的女儿,莫说名字粗陋,连活下?来都?很艰难。
只不过?,她?地扯了扯唇角,和苏耀宗苏锦心这些?名字相比,确实称得上讽刺。
忽然?,堂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年轻俏丽的女子走了进来,绮罗加身,鬓簪钗环,容貌更是清丽脱俗,通身气质明艳骄矜,她?正是流言的主角之一,昌国公府千娇百宠精养长大的假千金,白明珠。
明珠,即为?掌上明珠。
白明珠一人前来,眼珠微动,缓缓落在苏三娘身上,手中锦帕已?经揉成一团皱皱巴巴的样子,但她?面上仍扬起一抹笑意,和善地问道:“你是?”
苏三娘没动,淡淡瞥了眼。
对方通身绮罗,一看便是教养的大家小姐,她?摸了摸自己粗糙的手掌,对比十分惨烈。
可她?既没惶恐也没自卑,反而淡淡地想,如果不是对方占了她?的身份,现在的国公府小姐,该是她?才对。
那轻描淡写的一眼让白明珠脸色骤白,不安地抿紧嘴唇,眼里已?经落下?泪来。
那双盈盈水眸投向国公夫人:“母亲。”
国公夫人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越看白明珠精心打?扮,越衬得下?方的苏三娘粗陋困苦。
正因如此,让她?心头刺痛,暗暗攥紧拳头,如果苏三娘真是她?的女儿……
她?想起自己与三娘初见,几乎掉下?泪来,又顾忌其它,强忍着泪水看向国公:“老爷,您的意思是?”
说是询问,实际上这片刻功夫,早就派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当?年她?临盆之际路遇山匪,只有乳母拼死护着她?逃往破庙,当?时破庙里已?经住下?一对夫妻,女人与她?一样同是孕妇。
经此一劫,她?提早发动,生下?孩子后便昏死过?去。
哪里想到,对方生出恶念,将她?的女儿调换掉成自己的女儿。
十八年后,老天保佑,才让事情真相大白。
苏三娘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要笑。
哪有什?么老天保佑,明明是她?聪明!运气好!
苏家夫妻生有两女一儿,居住在京郊,以?种地为?生,家中算不得困苦,有良田数亩。
苏三娘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但她?既比不得大姐苏锦心看重,又比不得二哥苏耀祖受宠。
这两人的名字都?是苏家父母特地花钱请村学里的先生起名,只有她?,是草率敷衍的苏三娘。
明明家中算不得贫苦,却要她?整日干活,小到做菜打?扫,大到下?地种田,与舒服待家的哥哥姐姐相比,她?就是活脱脱的小苦力。
邻居都?看不过?眼,上门劝说,父母笑笑却照旧不改,仿佛她?不是她?们?的孩子,而是仇敌一般。
若是旁的老实孩子,绝不会生出疑心,反而愈发努力,博取父母一两句轻飘飘的赞赏,苏三娘不同,她?自小早慧聪颖,截然?不同的待遇让她?开?始怀疑。
自己到底是不是对方的孩子?
如果是,他们?身为?亲生父母,为?何如此磋磨她??如果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又在何处?
她?年纪小无法离开?,便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前些?日子。
大姐苏锦心在家待嫁,未来夫婿乃是邻村举人之之,年纪轻轻便是秀才,前途一片光明,苏锦心嫁过?去,定然?福贵无忧。
而她?,却被定给城中某位老员外作妾。
哪家好人会把自己年纪轻轻的女儿嫁给年逾古稀的老头子做妾!
还说要送她?过?去享福!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苏三娘几乎要骂出声?来,面上却默不作声?,装成一副懦弱模样,这是她?十几年来的伪装,苏家夫妻或许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一直盯着她?。
不过?苏三娘聪慧,做是做了,实际情况却大相径庭,包括但不限于上山砍柴,结果变成打?猎烧烤,偷懒一整天,在家烧水做饭,自己边做边吃。
但是这次,切切实实触及到她?的底线。
他们?或许觉得她?已?经翻不了身,说话也不再顾忌,终于一天夜里,被她?偷听到真相。
她?真不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的亲生女儿,正在富贵人家当?千金小姐!
第195章
彼时正是夜半,烛火幽幽,自窗棂间透出丝缕光芒。
苏三娘躲在窗下,夜阑人静,只有些许虫鸣轻响。
女声自房内响起,她听得出,那是苏母的声音:“老头子,你真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