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向宏是你的人。”
听到这句话，卢娴坦然道：“没错，那座宅子，是我让他买下的。”
那年向宏随众多流民来到汴梁，无依无靠，是卢娴机缘巧合救下他的性命，并一直暗中扶持他。
他成长起来后，就成为了卢娴暗中夺取人魂的助力，那间宅中埋葬的多是贱籍人，或是没有亲故、无依无靠的乞丐，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也因此，卢娴的秘药研制一直顺利地在暗中进行着，直到朝阳郡主出现。
“所以，您让我取灵君的魂魄，只是为了……维持样貌？”曾文彦涩声道：“那我的寿命……”
“你的寿命从来就没有问题。”风黎抛出一个惊雷，“那不过是她用来挟制你的借口罢了。”
“是这样吗？”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卢娴，却只换来一声嗤笑。
这声笑，胜过所有的言语，将他心底最后那点希望击得粉碎。
“还不止如此呢。”风黎走到棺材边，将棺盖打开，“这副棺材相信你也认得，郡主的尸身尚未腐坏，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听到此话，曾文彦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如梦初醒般连滚带爬跑到棺材边，探头往里看去。
“是灵君！灵君……”
他贪恋地盯着尸体那张脸，又小心翼翼朝她探出手去，宋樘看得火大，刚想上前阻止，却听他忽然惊叫道：“不！不对！这不是灵君！”
宋樘一愣，连忙追问道：“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曾文彦退后一步，神色惊疑，“灵君的额发里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平时被遮挡着看不出来，这……这具尸体上没有！”
说着，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急急忙忙抓起尸体的手臂。
“她的左手中指上有一道伤疤，是以前在家时不小心割到的——没有，还是没有，这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宋樘神色惊疑地看向卢娴，而曾文彦也很快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抬头问道：“难道是你？”
卢娴神色冷淡，没有说话。
他猛地冲上前，想要靠近卢娴，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他忍不住回头，对风黎怒目而视。
“以林为阵，普通人进入其中也会被困住，你若实在坚持，我也不会再拦第二次。”
说着，她就将束缚解开，但这次曾文彦没敢再往前冲，他只站在外面，神色复杂地看着卢娴，震惊，怨恨，痛苦、失望……
种种情绪交织，让他整个人几近崩溃。
“为什么会是你？是你换了她的身体！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听着他嘶吼般的质问，卢娴冷笑出声。
“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取走她魂魄的人分明是你，在面对自己的生死时，你不一样选择了牺牲她的性命？如今，你又是以什么立场站在这里质问我？”
曾文彦愣在原地，神色痛苦，眼神躲避，“不，我是不得已……要是有得选择，我一定不会伤害她的！”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红着双眼怒瞪向卢娴，“要不是你骗我，她就不会死！这世上那么多女子，你为什么偏要选她？为什么不去找别人？！”
听到这话，风黎不由皱眉。
她扫了曾文彦一眼，淡淡道：“那是因为，朝阳郡主比较特殊，有一件事她并没有骗你，朝阳郡主的身体，可以保她十年无忧。”
说着，她走到旁边的一堆杂物里，翻出几页纸来。
“这上面记载了一个改头换面的巫术，看得出来，夫人耗费了许多精力完善此术，但这术法对施术对象的要求有些苛刻。”
“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受药力，但朝阳郡主不同。”
说到这里，她不由看了鸩鸟一眼，“我不清楚朝阳郡主是因为命数还是旁的什么，总之最后，术成功了。”
现在想来，朝阳郡主的昏迷不醒，应该就是第一次被用药，卢娴没有掌握好药量所致。
在一段时间的巫药作用下，朝阳郡主的身体悄然发生着改变，直到成为一个完美的容器。
巫术成功后，她原来的身体成为死去的“郡主”被装进凤棺内葬入皇陵，而她则用这具完美的容器，以曾侯夫人的身份继续安然生活着。
“所以，向宏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你做的？”最后，风黎这样问道。
卢娴哼道：“你都猜错了，他是自愿去死的，那时候命案太多，被官府盯上了，我需要一个人将这件事平息。”
“他死在尚书公子的马蹄下，为了压下这件事，严尚书必然会阻拦所有想要详查他的人，如此一来，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也是。”风黎叹息道：“有了朝阳郡主的身体，你也不必再那么频繁地寻找人魂，这样一来，他的死也就无足轻重了。”
卢娴神色毫无波动，“若没有我的庇护，他早就横死在汴梁街头，我保他那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他理应报答于我。”
风黎嘴角勾起，笑得意味不明。
“这么说来，诗柳的死，应该也跟你有关了。”
听到这个名字，曾文彦瞬间睁大了眼睛，卢娴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坦然道：“是，她守灵时发现了尸体的秘密，想要给官府报信。”
“所以我让她自缢而死，把尸体埋到了那座宅子里，谁知道后来异象频生，没办法，为了防止真相被人发现，我只好杀了那些看到异象的人。”
宋樘凑到风黎身边，低声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坦白？我觉得不太对劲啊。”
风黎云淡风轻道：“无妨。”
说着，她又问道：“孙家的火，也是你放的？”
“孙家？”卢娴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记起来，“噢，最近买下宅子的那名商人是吧？原来是你在背后帮她们。”
“哈哈，说到这个，我倒还挺惊讶的，原本那把火是想将他们逼出结界，谁料竟灭得那样快。”
卢娴靠在虎背上，竟还笑了起来，“想必后来的毒也是你解的？倒真让我意外，不过，风水轮流转，总不能每次都让你赢吧？”
宋樘狐疑道：“什么意思？”
风黎叹了口气，“意思就是，这个阵马上就要被她冲破了，她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在拖延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