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光,大雨滂沱。
雨中似乎有野兽咆哮,有病人哀嚎,有恶鬼哭泣,还有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闪电撕碎了黑夜,将世间点亮,街道上房屋破败不堪,似人非人的怪物塞满了每个角落,他们长出了尖牙和利爪,趴在地上啃食同类的骸骨,时而仰天长啸,时而掩面哭泣。
纵然有的怪物已经失去了皮肤和脏器,仅有肌肉,血管和骨骼相连,但他们仍未死去。
就连地上的骸骨时而都会颤动一下,证明自己还饱受不死诅咒的摧残。
只剩半个身子的猎犬从废墟中扑出,一口咬住了一个类人怪物的颈部而后将他拖入碎石堆中啃咬,怪物放声哀嚎,引来了其他怪物的注意,但那些看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雷声至此,顷刻间的亮光就此消失,世界又一次回归到了黑夜之中。
这副末日景象的地狱绘图之中,却有一个黑影与世界格格不入,甚至逆流而上向更凶险的地方走去。
黑影身着蓑衣,头戴雨笠,皮制的长靴踏过积水,腰间的长刀通体血红,刃锋如水,杀机内敛,背后还有一柄陌刀。
“我的故乡,已经沦落成这般模样了。”黑影喃喃自语,听声音是一位年轻的男子。
闪电再度将夜空点亮,男人拉了拉雨笠将脸遮住,似乎不想被黑暗之中的眼睛看到。
被称作七灾之首的天灾于今日抵达炽阳华城一事已经传开了。
各方势力都在关注七灾之首和已经化身地狱的华城的命运。
华城曾是人界最繁盛的大城市,因为是乾元王朝的都城,故也被称作王城。
后来乾元王失踪,王立下的规则和律法被诅咒玷污最终破碎,天外和异域的伪神至此瓜分了律法的碎片。
失去律法守护的王城气数一落千丈。此后百年,华城虽大不如前,也是人界最安稳的城市之一。
直到两年前,一个身负重伤的伪神携带诅咒降临在此。
他用王城圣水洗涤自己的伤口,血水渗入地下河,同时将自身受到的诅咒散布到了整个城市。
不明所以的百姓喝了河水后也背负了同样的诅咒。
发狂,饥渴,嗜血还有不死!
街道上类人的怪物都曾是居住在华城的人类。
哪怕被啃的只剩骨头,也能缓慢地长出肉芽,然后再被饥饿的同类啃食,他们的灵魂也被困在残骸之中,不得解脱。
至于天灾,没人知道这个青年从哪里来,师从何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唯一的信息是他自称为荒。
来到华城前他已经摧毁了两座城池,因为破坏力犹如天灾而得名。
荒无视满地的不死者,一心向着旧王宫前进。
进入内城后,怪物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准确来说是“进化”。
两足行走的猎犬拦住了荒的去路,它张开血盆大口,恶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雨笠下的男子微微皱眉,伸手去摸背后的陌刀。
三米多高的猎犬嘶吼着扑过来,想要将荒撕成碎片。
后者改双手持刀。
二者的交锋只持续了一瞬间。
荒收起陌刀,继续前行,巨型猎犬跪在地上放声哀嚎。
因为诅咒,这些怪物无法被杀死,荒只是斩断了它的四肢。
被诅咒的人类向天灾靠近,后者毫不犹豫地掏出血色长刀将其拦腰斩断。
荒长叹一口气,继续向诅咒之源进发。
不多时,荒的身后残躯遍地,而他也站在了王城的登神长阶之下。
千年前乾元拓在此制定全新的律法,成为人界之王,乾元王朝时代开启。
闪电总是在适时之刻点亮世界,荒向最顶端看过去,只见登神长阶的尽头趴着一个类似雪豹的大家伙。
它身长足有十余米,其中尾巴就占了三米。四肢着地,灰白的毛发和奇异的黑色花纹在他身上突显出一种奇特的美感。
皮毛之上是黑金的盔甲,但已经残缺不全了。
看清台上的伪神后,一路都面无表情的青年男子突然脸色大变,变得很是疑惑与不解。
被称作天灾的男子终于着急起来了,脚步轻踏在台阶之上如蜻蜓点水,身体如离弦之箭冲向此次的最终目标。
“为什么是你!”
荒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这里是我的故乡,我源于此地,也该回到此地。”
伪神轻松地回答道,他们两个似乎认识很久了。说话时的口吻就像朋友一般。
荒指着神阶之下的怪物问道:“这就是你报答故乡的方式?”
“抱歉……”雪豹低下了头。
“为什么?”天灾不依不饶地追问,似乎一定要他说出答案。
“规则律法破碎,诸多伪神和半神为了夺取规则碎片而爆发了神战!”雪豹继续说道:“我也抢到了一块规则碎片,我希望王城的百姓可以更好的活下去,因此回来守护,却没想弄巧成拙。腐化的诅咒居然侵入到了我的血液之中,我害了他们……”
天灾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或者说是剑术老师也没有问题。
“抱歉……”雪豹一样的半神将头低下不敢直视荒。
“你…准备束手就擒么?”天灾问道。
“这是我的罪业,我应该受罚。”
“你曾是乾元王的利刃,华城能够成为王城,你的功劳不可磨灭。我从小听着王剑乾元策的故事长大,对你的崇拜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听到这些话,乾元策的头更低了。
“乾元王手握秩序站在地核熔炉之前,却无法战胜神级的亚圣赤黎,历经艰险收集起来的律法之环即将破碎,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荒的语气像是在询问,试图唤起千年前的往事。
“给我一副半神之躯,我可以斩落神明!”
说着乾元策从虚空之中掏出一柄赤金色的大剑,剑体足有三米半的长度,灿金色的浓密气焰直冲天穹,连黑夜都被这束金光点亮。
王城之下的不死者们抬头仰望登神长阶尽头的那束光芒。
“王!王回来了。”
这一刻,他们体内的诅咒几乎有消散的迹象!
王剑猛地跳到半空,以雪豹的身姿完成了一段旷世绝景般的剑舞,而后落在荒的面前。
“拔刀吧,小子!让我看看现在的你有几斤几两了。”
天灾左手血红长刀,右手提着两米多长的陌刀说道:“你这副半神之躯,由我来终结!”
“狂妄!对王剑心存敬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