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愐怔住，看着他红着的双眸，心中平静的汪洋再次激荡起来。
抬头望向天空，烟花凌空绽放，瞬间又消散得没了踪影。
“阿烽，今天又是除夕了，今年又结束了。”
缓缓低头，对上他那泛着泪光的眼眸，心中如有洪水猛兽袭来，又不知如何应对。
似是有人掐着喉梗，杂乱的思绪扰乱着，吐不出话来。
看着他，沉默了半晌。
不由自主地开始用手指掐着手，也没让自己清醒多少。
陈凛烽看着她的神色，低下头看向她的手。果不其然，瞥见她又开始掐着手，轻轻地掰开她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秦愐垂下眼眸，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时间，陈凛烽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他太了解她了，无论发生什么，她永远都是那样坚定冷静，像是不会受伤、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
而这是他第二次见她掉眼泪，第一次是她知道了外婆得了阿尔兹海默病，她在他面前哭得歇斯底里，那是他第一次发现了她的脆弱，知道她这个常胜将军也有软肋。
看着她总是那样坚强冷静的模样，让陈凛烽一时也忘记了她受伤了，忍不住的时候也会哭。
直到又有一颗豆大的泪珠再一次砸在自己的手背上，这才晃过神来，慌张地看向她。
“阿烽……”
她的声音哽咽地颤抖着。
陈凛烽连忙回道，“我在！”
“我、我刚刚……”
伸手缓缓地摸着她的头，细声道：“没事，慢慢来！”
秦愐看向他，眼眶蓄满了泪水，不停地倾涌而出。
“我刚刚抱着外婆的时候，她又瘦了好多。明明几天前才刚给她染了头发，她当时可开心了。可是我刚刚看的时候，又添了许多白发。她问我……她问我她是不是很没用，但我觉得，最没有用的人是我，我居然……”
说着说着，泪水模糊了视线，话也因为哽咽而断断续续。
“我居然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我好没用……为什么当时一句安慰都不会说？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不是的，你怎么可能会没用呢？”陈凛烽看着她的这般模样，眼中满是心疼。
“愐愐，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善良、勇敢又坚强的女孩子。你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没用呢？”
“可……”
“我知道，外婆于你而言，无疑是最重要的人，你很想在她伤心的时候安慰她。可你不能因为说不出安慰的话就否定自己的价值。是人，他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并不可怕，相反，这样的人才是完美。一个没有弱点的人之所以能做到滴水不漏，是因为他足够冷漠到平静地对待一切事物，可这样的人难道不更像一个机器人吗？”
听着他的话，秦愐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认真地听着。
“正因为你是一个内心柔软、有弱点的人，所以你会自责自己没有安慰到外婆，你会因此觉得自己没用。可是这样的你才是最鲜活的，是外婆眼中最珍贵的孙女，是我眼中最好的人，是同学眼中最无所不能的学神，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没用？”
陈凛烽用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而且，你明明已经做到了！”
“做到了？”
“你不是给了外婆一个大大的拥抱吗？拥抱是最有力量的安慰。”
秦愐再一次看向他，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阿烽，谢谢。”
“跟我还谢什么，你能开心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道谢。所以你能每天多开心一点吗？”
秦愐小声地“嗯”了一声，陈凛烽都没反应过来，她便拿起地上的那杯柠檬水递给他。
“喝了。”
陈凛烽立马一口闷完，开心问道：“你刚刚是不是答应我了？”
秦愐自顾自地看了看周围，“天不早了，你回去吧！不然阿姨该担心了。”
“他们夫妻两把我赶出来过二人世界，才不会搭理我呢！你快说，你刚刚是不是答应了？”
“你听错了！”说着，拿过杯子，便往里面走。
转身便立马要把闸门拉下来。
陈凛烽抢先一步拉下半截闸门，“不要狡辩。我听见了，你就是答应了。那就说好了，以后都要多开心一点！”
说着，便把闸门一整个拉了下来。
朝着闸门那边的秦愐说道，“晚安！我走了！”
秦愐脸上有了些许欢喜，“晚安。新年快乐！”
她的声音很小，在烟花绽放前一秒，但陈凛烽听见了。
“新年快乐！”
陈凛烽大声回应道。
除夕夜，是辞旧迎新的一夜，是辞别一年欢乐与悲伤的一夜，但不是故事的终章，我们终将会迎来更美好，更盛大的未来。
凌晨时的烟花依旧在夜空中绽放，是对团圆的欣喜若狂，是对未来的无限期许，是对人生的无限期待。
新年的第一天，新的一年开始了。
秦愐早早起床，煮好了饭，便开始整理要收摊的东西。
午饭后，陈凛烽踩着跟别人借来三轮单车来到杂货铺门口。
“走！哥带你赚钱去！”
秦愐见他又是一脸自信满满，想起之前摆摊的时候他也是一开始兴奋，最后总耐不性子、呆不住的情况，但不打算泼他冷水。
“嗯，我一定会带哥哥你赚到钱的。”
话毕，便开始装车。
陈凛烽见她叫自己“哥哥”笑得脸都快裂开了，立马下车帮忙。
搬着搬着，便凑近道，“愐愐，你以后能一直样子叫我吗？”
“什么？”
陈凛烽突然娇羞起来，“就你刚刚不是叫我哥哥吗？”
秦愐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不要。”
“好吧。”陈凛烽一听，立马垂头丧气。
东西都搬好，秦愐刚朝自行车方向走过去，又转过头走到他旁边。
“你在不高兴什么？不是你小时候让我以后都叫你阿烽的吗？”
陈凛烽一怔，突然想起小时候确实曾经这样要求过，突然意识到自己都快忘记的事，她都一直记得，又开心起来。
“嗯，叫阿烽好！”
秦愐面对他这情绪转化之快，一下没搞懂他究竟是开心还是伤心。但见他现在开心着，也没多想，又回去骑自行车去了。
将自行车骑过来后，又见他还在笑，朝他挥了挥手，“走了！哥哥不是要带我赚钱吗？”
这下，陈凛烽的笑都要裂到天上去了，“好！赚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