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瑛的脚步定在那里，也在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
此刻仿佛有一瞬间，是抛却了宫里蒋瑛和邓州邓安王。而只是现在的普通男女，蒋瑛和李洵。
月华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蒋瑛有些恍惚。
不，他不是普通人李洵。
他已经是邓安王。
他有了妻儿。
他已经与自己毫无关系。
想及这些，便心如刀绞。
在看到李洵举步的一瞬间，蒋瑛给他行礼，“见过王爷。”
李洵在那一刻，脚步就停了。
他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看。
蒋瑛又道，“夜深了。王爷早些休息。”
自知与礼不和，蒋瑛还是转身离开。她快步要进入房内，却晚了一步。
李洵脚下生风，在她要进门之时，一只大掌抓住了门板，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离没这么近过。
他身上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蒋瑛抬眼去看。
他亦垂眼。
斟酌片刻，终于唤出她的名字，声音有丝丝喑哑，“蒋瑛……”
“王爷，夜深人静，若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
蒋瑛清冷说道，语气之中的疏远可见一斑。
可蒋瑛这般说了，李洵的目光还是盯着她。
蒋瑛甚至看到他抓住门板的手不断用力，手背的青筋凸显。
“我也睡不着，陪我喝杯茶。”
说完，松了手，径自进了屋内。
蒋瑛，“……”
大半夜的喝什么茶啊。
可这里是李洵的地盘，他耍无赖不走，蒋瑛拿他也没办法。
李洵直接端坐在桌前，提起茶壶倒了茶。
他嘴唇微抿，朝她看过来，道，“坐下说话。”
蒋瑛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他将一杯茶推到她跟前，“润润嗓子。”
蒋瑛握着喝了一口，垂眼看着茶水，却不说话。
李洵问，“这几年，你过得如何？”
“挺好的。”蒋瑛简短的三个字，概括了她难熬的三年，屋中随后便是一阵安静。
李洵又问，“父皇为何叫你过来？”
这等事，随便哪个人都能胜任。
李洵也是很晚才知道，来的人是蒋瑛。他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觉得在教徐琪读书的时候，书上的字都跳跃起来，可见自己的激动心情。
蒋瑛抬眼看向他，道，“大约奴才与王爷相识。皇上说让奴才代他过来看看王爷过得如何。”
她勾了一下唇角，道，“奴才看到了，王爷过得很好。”
李洵凝视她，“很好吗？你是这么看出来的？”
“当然。如今邓州一片平和，王爷与王妃琴瑟和鸣，难道这还不算好？”
李洵看了看她，将茶杯举到唇边，唇角却勾起一抹消息。
这笑意让蒋瑛迷茫。只他这样笑的时候，蒋瑛便想起在皇宫的日子。仿佛他还是当时的李洵。
李洵放下茶杯，转而问，“来了之后可还习惯？”
蒋瑛道，“王妃和两位侧妃对奴才十分热情，饭菜也都可口。”
“那就好。明日带你再出去走走。邓州与京都城完全不同，风土人情你也感受下。”
蒋瑛道，“王爷还是早早将圣旨接了，奴才也该回去了。”
李洵道，“此事不急。”
……
蒋瑛张嘴，李洵却已经站了起来，对她道，“早些歇息吧。我先走了。”
李洵走到门口，又转头看她，对着她微微一笑。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温暖扑面而来。
蒋瑛恍惚的看着他。
他已经扭头离开。
李洵走后，蒋瑛看着那只空茶杯怔怔出神。
她将茶杯握着，上面似乎还有李洵的余温。
半晌后，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该睡了。
隔日一早，蒋瑛开门见到的头一个人便是芸娘。
蒋瑛忙正了衣冠行礼。
芸娘笑道，“蒋公公免礼吧。我们王府没那么多规矩的。王爷这人也随性，府上的事情不大管。所以我们也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反正离着皇城远着呢。”
蒋瑛笑一笑。
芸娘问，“昨晚睡得可还好？瞧着气色不是很好呢。头一次来，是有些不适应的。这里空气潮湿些，我也是许久才适应下来的。已经备好了早饭，你看，是到你屋子里吃，还是去花厅？”
蒋瑛刚要说话，却见李洵已经过来，他直接道，“她不在府上用饭。我们正好要出去看看。蒋公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蒋瑛额角突突，只好道，“是。奴才代皇上来看看邓州这边百姓过得如何。”
芸娘道，“原来如此。那妾身就不打扰了。”
李洵便带着蒋瑛出门。
门口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正要上马车时，一个小身影跑出来。
“爹爹，爹爹，吃好吃的，我也要去。”
小孩跑得快，李洵将他身形扶住了。
身后的嬷嬷匆匆跑过来，道，“小少爷听说王爷要出门吃东西，便非要跟着去。奴婢根本拦不住。”
李洵摸了摸康儿的头，道，“爹爹出门有事，康儿在家等着，不许不乖。”
康儿撇嘴委屈模样，“爹爹不要康儿了吗？”
“没有的事。带他回去。这样由着小少爷到处跑，以后你就别干了。”对着嬷嬷，神色便冷下来。
嬷嬷忙垂头道，“奴婢一定看好小少爷。”
她拉了拉康儿的手，道，“小少爷跟着奴婢回去吧。家里好吃的也多。昨天买的糖糕还没吃完呢。”
康儿不情愿的跟着嬷嬷走了。
蒋瑛不尴不尬的站在一边。等人走了，才道，“小少爷既然想跟着，王爷何不带着？孩子都是贪玩的。”
李洵道，“他皮得很，到时候还得分心去顾着他。”
蒋瑛没接话。
两个人一道坐了马车。
等到了一家铺子跟前停下来。
李洵先下的马车，他转身要拉着她下来。另一侧有个人却捷足先登了。
段毅伸手，蒋瑛看了一眼，还是将手伸过去，由着他拉了自己一把下了马车。
“咦，你怎么也在这里？”
段毅道，“不是你叫我们多吃吃好吃的？他们一个个都还在睡懒觉，我就一个人出来了。”
“那正好一起。”蒋瑛看向那间铺子，问李洵，“王爷是要吃这家的东西吗？”
“不然呢？”凉凉抛下一句，便直接进去了。
蒋瑛和段毅一边聊，一边也进去。
蒋瑛却没注意脚下台阶，险些一个趔趄，段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
“小心！”
蒋瑛挣开，道了谢。
这些都被李洵看在眼里。
蒋瑛在李洵对面坐下，招呼段毅也坐下。
李洵没什么表情的开口，“你身边的人都这么没规矩？”
气氛尴尬了一瞬。
段毅就在旁边坐下了。
蒋瑛有些气，便道，“若是讲究规矩，我也不该坐在这里。王爷一个人好好吃。”
说完，直接坐到了段毅跟前。不顾李洵，叫来了伙计，叫他把这里特色的东西上两份。
段毅和蒋瑛边吃边聊，赞海鲜面十分好吃。
那边李洵吃了一肚子的气，早饱了。
等吃完，蒋瑛问李洵，“王爷我们还要去哪里？”
李洵道，“哪也不去，本王还有公务。”
“那这样实在是太好了。段毅，我们正好喊上几个人在城里逛一逛。”
“好。”
蒋瑛对李洵一笑，“那奴才就先走啦。”
她说完，又对段毅饶有兴致道，“一会儿多帮我留意留意，我很想吃海蟹呢。”
“你回头问一问人，我还想去海边一趟呢，把时间安排一下。”
她说起来的时候，带着笑意，娇俏柔情。
李洵能听到自己咬牙碎裂的声音。
蒋瑛不带停留，与段毅一道走了。
路上碰到了不小心撞过来的小贩，段毅十分自然的揽了她的肩膀拉到了一边。
李洵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折腾一天，挺累的。
蒋瑛不得不再回到王府。进门时，便找了一个下人道，“我晚饭都吃过了，先去歇息，娘娘们问起来，劳烦说一声。”
说完，便回到了厢房。
叫了人，给她准备好了热水。
她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桶里，险些睡着。
等睁开眼，有些恍惚，才缓过神来，自己如今是在邓州。与他同在一个府上。
她从浴桶出来，换了衣裳，擦干了头发，看窗外，天色已经黑了。
她躺在床上。
她今天逛了一天，很多地方都去了。也特意打听了一下李洵的名声。发现大家都对他的评价很好。
李洵免了今年的秋税。说是从裴正家里搜出来很多金银财宝，能抵得上一两年的税收。那些银钱充了公，就让百姓免了税。
他还答应，后面会陆续给百姓减税，也会给他们多分田地。
可见实实在在的再给老百姓做事情。
她一直相信李洵能做的很好。只要邓州好好的，才能谋划更大的事情。
想了一些事情，正准备入睡，门却被人用蛮力打开了。
是蛮力。
因蒋瑛记着她去洗澡前，是插上了门的。
这里不比在府上，若是有人突然进来，撞破了她的女儿身，便不好收拾。
可此刻门突然被撞开了。蒋瑛惊得坐起来。
可在王府谁敢这么做呢。
除了他还能有谁？
李洵快步走进了寝房，蒋瑛刚要开口，他却已经上前，直接将她的双腕扣住，将她身体按下去。整个人也栖身而下，腰腹位置将她的腰部也压住。
“王爷，你要做什么？”
李洵周身气息都是冷的，“你与段毅现在是什么关系？”
蒋瑛被他钳住双臂无法动弹。他明显是怒了。
蒋瑛气道，“我与他什么关系，与你何干？王爷请自重。”
“蒋瑛，你看着我。”李洵更怒，冷声命令。
蒋瑛迫不得已看着他。
“你莫不是已经移情别恋？”
这话把蒋瑛给说笑了。
“移什么情，别恋谁？我难道没这个资格吗？我与王爷算什么关系？王爷什么立场来干涉我这些？王爷若再不放开我，我可就要叫人了。到时候若王妃他们过来，事情可就不好收拾。”
“这里是王府。一切事情我说了算。谁看到了，我杀了谁。”
“你疯了吗？那是你的王妃，你孩子的娘。李洵，你放开我。”
“我若不放呢？”李洵凝视她红红的唇。
她洗完澡没多久，肤色还是被热水蒸过的粉白。
此刻她着了一套白色的中衣，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
他盯着她看的时候，蒋瑛明显觉到了他眼中的热度。
这热度蒋瑛太熟悉了。
他与她毕竟早就有过男女之事。
一瞬间帐幔里的气氛就变得不一样。
“李洵！”蒋瑛带了怒气喊他，想让他恢复一些理智。
李洵却顾不了这许多，他垂头，便想吻住这红唇。
他心心念念想了三年的人，如今就在身下，他克制不了的想要与她亲近。
可就在他吻下的时候，蒋瑛突然讥诮的反问，“你冲进来问我和段毅的关系，会让我误以为王爷在吃醋。如今以王爷的身份，不觉得这很可笑吗？王爷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不觉得可耻吗？”
李洵果然没有继续去亲吻她。
他松开了她的一只手腕，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道，“是，我在吃醋。我今天吃什么都是”
蒋瑛怔了怔。
她原本是要拿那番话激他一下，让他认清楚现在的现实。
可没想到，李洵会直接承认了。
“我为什么不能吃醋？我既心里装的都是你，见着你与别的男人亲近，我为何不能嫉妒？他看你的眼神不同，他知道你的女儿身。他甚至可以正大光明的陪在你身边……想到这些，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李洵！他救过你的命。”
“你紧张他？”
蒋瑛一把推开他，李洵便由着她推，顺势躺在她身侧。
“你起来快出去！我要睡觉了。我不想与你再谈论这些。”
李洵却一手枕在脑后，侧身对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不走，我可就走了。”
“好。最好弄得人尽皆知，我在你这里过夜。”
“……”
“也别想着去什么榻上睡。你去，我把你抱过来。看看我们谁能犟得过谁。”
蒋瑛磨牙，“李洵，你刷什么无赖？”
“赶紧睡。明天带你出海。船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