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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江莞拿出事先夹在手机壳里的符纸,握着符纸将房门推开,随后进入房间,又将门关上。
入目一片昏天暗地,无一丝光亮。
蔺江莞试着按了下筒灯开关,灯亮起不过一瞬又自动熄灭。
她“啧”了一声,又将手上的符纸贴在灯的开关上,轻轻一按,房间里亮了起来。
这一次,灯光没有熄灭。
在明亮的灯光下,室内光景一览无余。
两米宽的大床上,正中间笔直的躺着一名女生。她双眼紧闭,双手交叠在腹部,躺得很平整,像是躺在太平间一样安详。
女生唇色泛着白,确实不像活着。
“咦?我记得死人的双臂不是平放在腰侧的吗?”
蔺江莞疑惑地皱了皱眉,咬着下唇,食指轻点着太阳穴,眯了眯眼睛,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是我记错了?”
她侧头看了眼窗帘。
等她再回头往床上看的时候,果然发现床上人的姿势换了。
女生原本交叠放在腹部的双手变成了平放在腰身两侧。
蔺江莞笑:“哦,原来是看花眼了。”
手里不紧不慢地从手机壳拿出新的符纸,瞬间收起了嬉皮笑脸,下一秒,将符纸用力甩向了床上的人。
符纸正正落到女生的眉心,泛起微微金光。
随之一道尖叫声响起。
“啊——!”
就见床上的女生猛地窜了起来,抱头痛哭,摇晃着脑袋,极度痛苦的模样。
“啊啊啊!你对我做了什么?!”
蔺江莞安静聆听有人,有脏东西破防的声音,没有回答。
因为今天穿着礼服,不方便背小背包,她只能把符纸放在手机壳里了。
所以所带的符纸并不多,已经用了两张,也就还剩两张。
蔺江莞想过今天进来见到的会是陆迢迢被夺舍的场面,内心里并不慌张。
对于她来说,再麻烦,难道还能有“阴邪鬼阵”麻烦吗?
只要不是什么邪阵,一般的脏东西,无论是什么品种的鬼,那都是小鬼。
舞到她面前的,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蔺江莞看着面前的“陆迢迢”,冷酷地笑道:“不装死了吗?”
“陆迢迢”跪倒在床上,双手抱着头,想到自己先前把手放下来,目光阴冷地盯着她:“你逗我玩的?”
蔺江莞微微一笑,很实诚地点点头:“嗯呐。”
“咣当——”
一道黑气突地冲过来。
蔺江莞偏了下脑袋,躲开了致命攻击。
裹挟着邪气被掷过来的香水一下子撞到了她身后的墙角下,发出与地板亲密接触的碰撞声。
玻璃瓶碎裂,芬芳扑鼻而来。
蔺江莞下意识嗅了嗅,“不愧是名贵的香水,还挺香。”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迢迢”,问道:“真当是你的东西了,说砸就砸?”
“陆迢迢”一怔。
随即阴恻恻地瞅着她:“你是天师?”
蔺江莞“嗯哼”一声算是应下,“下次做坏事之前,记得把信号也给屏蔽掉哦,亲”
又忽然笑开怀:“哈哈我给忘了,没有下次了呢。”
“哼,那就试试!”
“陆迢迢”木着脸冷哼一声。
就在她想要凝聚邪气袭击蔺江莞时,蔺江莞轻声念了几句口诀。
“啊——啊——啊——”
“陆迢迢”手中捏好的那团黑乎乎的邪气还没来得及打出来,又疼得抱头乱晃,忍不住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蔺江莞坐到梳妆台边的椅子上,双手抱胸,翘起了二郎腿,单挑眉:“还以为多强呢。”
这一幕刺激得“陆迢迢”叫声更加惨烈:“啊啊啊啊啊——!”
“没事呢,就别学别人上身了,啊?”
“一个上身术还没玩明白呢,就想代替别人过好日子?你是不是在下面没睡醒?”
“一个游荡了几百年的孤魂野鬼,乖乖去投胎不好吗?就不要对人类羡慕嫉妒恨了,OK?”
蔺江莞说着说着,啧啧摇头。
她看过了。
陆迢迢身上的这个脏东西是个游荡在人间五百年的孤魂野鬼。一直是在陆家附近徘徊的,这里大概在五百年前是她生前的家。
她生前过得并不幸福。既没有疼她的爷奶,也没有爱她的父母兄弟姊妹。
她死在了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夜,却无人发现。那天,她的亡魂守着她的尸身,过了一个很漫长的夜晚,也许也不止一个夜晚,是很多个冰冷的夜晚。
她就飘在这里。
看过往不同的人住进同一个地方。世人皆不同,可有时人人都一个样。她看着住进来的人,多的是如她待遇一般的“女儿”。她共情也同情,却无能为力。
直到近些年来,她死寂一般的灵魂有了生机。
如今这一家,对待“女儿”并不如她过去所看见的种种,相反,这家人对待“女儿”是宠为掌中明珠。
她是亲眼看着陆迢迢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
一开始,她只是单纯的羡慕。可后来,这份羡慕渐渐变了味道,不知不觉成了嫉妒,又变成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她时常想,被家人宠爱是种什么感觉?是种什么体验?
没事……她很快就能够知道了。
“可惜,你遇到了我,只能算你倒霉喽。”蔺江莞虚虚叹了口气。
拿出来剩下的两张符纸,将其中一张扔了出去。
符纸打在“陆迢迢”身上,随着她刺耳尖锐的尖叫声响起,她的灵魂被劈离了陆迢迢的身体,飘荡在空中呈透明状。
她不甘心地扑向蔺江莞,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勇气,空幽幽地怒吼:“差一点!就差一点!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她的额头上还挂着泛着金光的符纸。
符纸遮住她的双眼,挡住了她阴森森的目光,却挡不住她无能的怒火。
蔺江莞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轻轻念起了诀。
额头上的符纸没入了她的魂体中,她周遭冲天的怨气化为乌有,本就透明的身影愈显暗淡。
“念在你还没来得及犯下大错,可——超度,送轮回。”
蔺江莞将手中最后那张符纸抛了出去,闭眼念上口诀,睁眼时只见脚尖前的一点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