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辞轻笑了一声，靠在窗边，再次把视线投向窗外，但是他却发现母女俩不在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让人跟紧胡成旭。”
“好的。”
“嗯，让宋凝玥带孩子上来。”
“行，我马上去请夫人。”
随着薛临离开，顾砚辞掏出手机。
在通讯录里翻到了一个多年没联系的名字，犹豫了下，还是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一个浓浓的鼻音：“顾总还是老样子，跟我过不去啊。”
“以前让你调查的事情，接着办吧。”
对方没马上回复，只听见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然后是赤脚踩在地上的步子声，似乎在为某事烦恼。
顾砚辞不急不恼，静静地等着回复。
直到门被薛临敲响。
他看到宋凝玥和悠悠站在门外，沉声说：“给你两天时间考虑。”
“……行，但是得加钱。”
“三倍？”
“成交！但这事儿太危险，你得再给我找个不怕死的伙伴。”
“没问题。”
收起手机，顾砚辞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
脑中回想着刚才母女共乘秋千的情景，他牵动着嘴角，朝悠悠招手。
他是想让悠悠看到自己亲切的一面。
希望她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对自己有一点点依赖。
但他没意识到自己那不自然的笑容，加上长年累月形成的领导者的气场，对一个小孩来说，是何等的吓人。
特别是悠悠原本就对他满是害怕。
“妈妈。”
悠悠紧张地躲到了宋凝玥背后，只露出明亮的眼睛看着顾砚辞。
“悠悠，没事。他是爸爸。”
宋凝玥试图缓和这尴尬的氛围，轻轻推了推女儿，让她靠近顾砚辞。
可孩子不知怎的，一到顾砚辞面前，立刻就放声大哭起来。
一脸恐惧地抱住了宋凝玥，哭喊着：“不要，悠悠不想和妈妈分开！”
“他是坏爸爸！”
孩子的哭声在屋里回荡，几个大人都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砚辞，悠悠还小，别把她说的话放心上，我先带她出去。”
顾砚辞站在那里，背对着耀眼的阳光。
整张脸隐藏在黑暗里，根本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根据以前的了解，这位先生特别受不了小孩哭闹。
为了避免他吓到悠悠，宋凝玥赶紧把孩子抱起，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随着那哭喊声慢慢变远，直到听不见了，顾砚辞还是一句话没说。
那句“坏爸爸”，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痛得透不过气。
“顾总，您还好吗？”薛临小心翼翼地问。
“薛临，我是个坏爸爸吗？”
“顾总，我自己还没结婚呢，这个问题真不知道怎么答，不过……您和别的孩子的爸爸比起来，有点不同。”
这问题简直是要命的难回答啊！
他知道顾砚辞的脾气，要是撒谎。
肯定会被人说是拍马屁、不真诚，所以他就选了个比较中肯的答案。
毕竟，他的老板确实称不上是个好爸爸，就连外人也能看得出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顾砚辞慢慢地转过身。
目光投向下面那些牵着孩子的父亲母亲，他低声自语：“别的孩子的爸爸都是那样吗？”
……
与此同时，宋凝玥抱着悠悠回到了心理咨询室，轻轻地拍着她因害怕而蜷缩的身体，心中酸涩。
以前悠悠并不这么怕顾砚辞，而顾砚辞就算心情不好，也从不对孩子大吼大叫。
虽然很多时候，顾砚辞面对孩子时都是一副冷面孔，但每次发脾气都能忍住。
就算他们有争执或者他要惩罚人，也会避开孩子、
而且不管工作多忙，顾砚辞对悠悠还算有耐心、
偶尔还会抽空陪陪她，就算不一起玩，也会静静地在一旁待着。
但是自从宋清澜醒来后，他没时间陪孩子，连最基本的耐心也没了。
最近几次悠悠被吓哭，要么是因为他大发雷霆，要么就是宋清澜暗中作祟，给悠悠的心灵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悠悠本身就是一个胆小敏感的自闭症儿童。
顾砚辞作为爸爸，不但没有按医生的建议帮助孩子修复心灵的创伤。
反而越来越过，成了宋清澜的帮手。
现在回想，这些细节让宋凝玥心寒不已。
“悠悠，如果将来爸爸妈妈只能选一个陪你，你希望是谁呢？”
宋凝玥想探探女儿的想法。
“妈妈。”
“哎？”
“悠悠只要妈妈。”
孩子每个字都说得很用力，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伸出柔嫩的小手，轻轻地帮宋凝玥擦去泪水，露出一个微笑，再次说：“悠悠只要妈妈。”
“悠悠，如果你选了妈妈，可能以后就见不到爸爸了。哪怕这样你也会愿意吗？”
宋凝玥声音微颤，她转念一想觉得女儿太小，可能不懂自己的意思，便又换了种问法问了一次。
“嗯。”
悠悠用力地点点头，像个成熟的小大人，搂着宋凝玥的肩膀。
“妈妈，悠悠不和你分开。”
她的话语简单，却满满都是对妈妈的信赖和珍视。
这时候，宋凝玥的眼泪彻底失控，仿佛决了口的江水，汹涌澎湃地流了出来。
她死死搂着女儿，心里憋了许久的委曲一股脑儿地释放出来，反复说：“妈妈永远不会离开悠悠，谁也不能把我们俩分开！”
就在这时，门外的阴影里有个人靠着墙，静静地听着房间里低沉而压抑的哭泣声。
男子抬头望向天花板，眼神幽暗得像墨一样，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发出一连串“咔咔”的声响。
“哥......”
“嘘！”
苏靖昱拿着病历走过来，刚要说话，就被苏靖淮一个“安静”的手势打断了。
他满腹疑惑地走近，还没张口，就听见病房里的对话声。
“悠悠，你这个手表电话是医院奶奶给的吗？”
“是好心叔叔给的。”
“好心叔叔？”
宋凝玥这才注意到悠悠手上的电话，不由得有些惊奇。
她本打算等薪水到账就给女儿买一个，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了。
她下意识觉得是顾砚辞或者主治医师。
但一听“好心叔叔”这四个字，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难道是某个病人？还是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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