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段路终究走到了尽头。
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垣楝心尖萦绕，他默不作声的目送蒂洛走进房间，直至那一片雪白衣角消失在他眼前。
蒂洛一直未回头。
垣楝沉默着垂眸，静静站在原地。
他就这样站了一整夜。
——
晨曦缓缓落下，垣楝轻合的长睫上落了一丝光辉，恍然间，他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双灿若星河的银眸，浅含潋滟笑意。
“怎么不回房间睡？”
蒂洛声音轻柔一如往日，仿佛今天并不是他们的分别日。
垣楝泄气的想，也许对蒂洛来说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所以才会这样不在意。
“懒的回去睡，走了。”
垣楝恹恹垂眸，没有犹豫的转身。
蒂洛本是要和他一起走的，但看他情绪似乎不好，便没有跟上去。
谁料等她走出去后，发现垣楝一直在房间外等她。
见她出来，垣楝懒懒掀起眼皮看她：“你不是也要走？一起。”
“…嗯。”
蒂洛跟上他的脚步，走到猪妖房间前打算和小圆道别。
敲门声响后，来开门的是猪妖，他看到两人先是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问道：“你们要走？”
他的语调上扬，显然不可置信。
垣楝对他的反应有些狐疑，“嗯，来和小圆道别。”
猪妖紧紧皱着眉，虚掩着门遮挡着房间内的视野。
垣楝不耐烦了，“叫小圆出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猪妖，眉眼间尽是嚣张不屑。
猪妖看着，不由冷笑一声。
这一个月，垣楝的行为众人皆看在眼里，他还以为垣楝真的会因此转变。
看来是他痴心妄想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
猪妖似是下了某种决心，眸底的疯狂与阴冷一闪而过。
他将身后的门狠狠关上，“落青山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怎么，你还想教训我们？”垣楝只觉得好笑，他是近一个月不曾滥杀无辜，但这不代表他会任人欺负。
两人剑拔弩张。
一旁的蒂洛视线扫过猪妖身后的房间，隐隐轻叹了口气。
垣楝不想与猪妖多做纠缠，若不是因为蒂洛，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快点让小圆出来，我已在我们修建的房间内放了许多高级妖石，算是对你们的补偿。”
垣楝还准备了一个小包裹。
小圆说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糕点，也未见过落青山外的美景。
等他忙完妖界事务，便来接小圆。
她不该被圈在落青山内，她本该如自在的清风于天地间快乐的活着。
猪妖却觉得眼前的垣楝虚伪至极。
若不是垣楝，落青山不会成为全界耻笑的地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伤亡。
垣楝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所以….
他该死！
猪妖的面容逐渐扭曲，他忽然从身后的储物袋中缓缓拿出一件形状如灯的黑色物品。
那东西上萦绕着浓郁的妖气。
此物一出，落青山内天色骤变，原本风和日丽的景色变为了大朵大朵的乌云，凝聚在上空，如有许多人脸在云间痛苦挣扎，整座落青山内皆是莫名传来的尖叫声。
狂风骤起，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冤魂般的惨叫，落青山一时如地狱般可怖。
猪妖早已瞬移到距两人几百米远的地方。
黑暗中，他那墨绿色狭长眼眸中藏着无尽的恨意与疯狂。
他仰天大笑，黑发在风中飘散。
“垣楝！妖界妖皇！你竟敢孤身一人来落青山！你怎么敢的啊！”
垣楝周身的妖力自动为他将狂风隔开，他先是侧眸看蒂洛周身有没有神力护体，见那狂风伤不到蒂洛，他才施舍般将眸光落在猪妖身上。
事到如今，他也能猜到几分。
猪妖大概率是想为两年前在战场上惨死小妖报仇。
落青山在那场大战之前乃是六界众人皆想前来欣赏到绝佳之地。
为了阻挡玄界来犯，那时落青山派了大部分的青年壮丁参战。
毫无意外的，落青山的伤亡是妖界众多地方中最多的。
如山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那时的落青山竟比冥界那十八层地狱还要惨烈。
大战过后，垣楝闭关，落青山就此成为了全界最为落魄之地。
垣楝出关后，一帮大臣向他禀报。
落青山因地势原因自然条件极差，已是苦寒之地。
他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当时妖界内部混乱，他忙着处理那些妄图谋权篡位的人。
直到小圆向他提起。
垣楝此次回去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为了处理此事。
那些为妖界献出生命的人不该被埋没，小圆也不该因为此事被困于落青山。
垣楝收回思绪。
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整座山，蒂洛往前走了几步，蹙着精致眉对猪妖道：“小圆在哪？”
小圆怕黑，若看到这副景象怕是要害怕哭了。
猪妖闻言微愣了一下，旋即阴狠道：“小圆？小圆若是死了，都是你们害的！”
他近乎癫狂的模样惹的垣楝眉头紧皱。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垣楝伸手，血色妖力顺着指尖延伸，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向猪妖。
在猪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那道蕴聚着毁天灭地力量的妖力被轻轻拦下，如散落的银色雪花，在猪妖面前缓缓消失。
猪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怒喊道：“我的命与小圆相连，你们若是敢动我，小圆也活不了！”
说罢，他从手中的魂聚物中祭出一道半透明的圆罩。
那圆罩中赫然是半昏迷着的小圆。
垣楝垂落的手指骤然握紧，他眸光暗沉，缓缓看向蒂洛，“你都知道？”
若是蒂洛不知道，怎么会拦住他方才的攻击？
“不知道。”
蒂洛声线温和，眸光轻柔的落在垣楝身上，“我只是猜测他为今天的事做了许久的准备。”
她仿佛天生有种魔力，只一瞬便让垣楝原本躁动不安的心逐渐缓和下来。
垣楝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猪妖，“你想要什么。”
猪妖原本没想到可以和垣楝有谈判的机会。
当他猜到垣楝就是妖皇时，他曾拿着菜刀想要去与垣楝拼命。
但走出房门后他生生忍住了。
以他的妖力，甚至走不到垣楝面前。
于是他整日在房内研究古书，终于在一卷残书中找到了可以和垣楝玉石俱焚的方法。
若不是垣楝，他不会沦落到朋友嫌弃，老婆跟别人跑了的地步！
就因为他出生在落青山，就要受到歧视侮辱吗！
猪妖唇角的笑意愈来愈大，他看着半透明罩中的小圆，眸光怜悯：“小圆，我是真心疼爱你的，等你死后，我会为你父母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