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清幽静谧的小殿内，一尊福生无量天尊神像高高矗立，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殿内烛光摇曳，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四周斑驳的墙壁，墙壁上绘着古老而神秘的符箓图案。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让人的心神不自觉地沉静下来。
坐在蒲团上的我，却是面色犹如乌云密布，心情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船，极其忐忑不安。
张道真将双手缓缓浸泡在水盆中，轻轻地搓了搓，水花溅起细微的涟漪。
随后，他接过道童恭恭敬敬递过来的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手，便微微摆手，示意让候着的道童退下。
此刻，他的神情凝重得很，深邃的眼眸中透着锐利与沉思，紧蹙的眉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紧抿着嘴唇，既严肃又专注地看着我。
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时髦老顽童的影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道士。
“你说之前有和尚说你得了癔症？”张道真认真地询问道。
我点点头，无论是圆心还是圆悟的确都这么说过，不过随着明心寺覆灭，我一直都认为这是他们设下的幌子。
不过这些日子我仔细琢磨了一番，他们当初虽将我认错了，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和尚们没有本事从我体内取出所谓的“仙家”，甚至极有可能他们所说的癔症也和骷髅人给我带来的症状如出一辙。
张道真站在我的身后十分凝重地说道：“老夫便用玄门道法探寻你的情况，此法与佛门和妖家之法不同，兴许相比你那狐妖娘子看得更细致一些。”
说着，他随即大手一挥，那宽大的袖袍猛地一抖，接着双手轻轻落在了我的天灵部位。
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化作气流猛地从天灵盖的位置钻入我的体内。
这种感觉难受至极，竟使得我体内的灵力开始跃跃欲试。
“小宋，切勿抵抗，一切交予老夫。”张道真轻声说道，那语气轻柔舒缓，不禁让我安心许多。
霎时，一股熟悉的眩晕感席卷我的脑袋。
体内的气息如同翻江倒海般开始混乱不堪。
随之，我眼中世界的色彩变得浓郁了几分。
这种感觉跟当初在五佛殿时圆心操作的一样，不同的是，张道真的施法却让我极其难受。
似乎圆心对我做的是起舒缓作用，而张道真是在将我体内的什么东西逼出来，有种将病根连根拔起的感觉。
伴随着一阵头晕脑胀，好几分钟过去了，张道真按压着天灵盖的双手缓缓松开。
随后，那剧烈的眩晕和头痛减轻了些许，但仍有余威作祟。
张道真并未言语，而是神色凝重地从我身后走到面前的供台旁。
他伸手抓起几张供台上的黄色符箓，夹在指尖点燃，接着零零散散地朝我头顶洒落。
“嗡~”
当接触到符箓的瞬间，我晕眩的头脑顿时响起一阵悠长的耳鸣声。
“呃啊！”我紧闭双眼，喘着粗气，双手用力按在太阳穴上。
“张爷，我头好痛啊！”
除了我的声音在回荡，周围一片死寂，仿佛除了我自己，所有的事物都停滞定格了一般。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站在供台旁、背对着我的张道真，他双手正在整理供台上的物品。
“张爷？已经完事了吗？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感觉头又晕又痛！”
对于我说的话，张道真却毫无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在供台处捣鼓着。
我顿时满心疑惑，摇摇晃晃、有些站立不稳地从蒲团上起身。
“张……张爷？”我踉跄地走近供台，缓缓伸手碰了碰张道真的道袍。
张道真僵硬地抬起头，看向上空硕大的福生无量天尊神像。
只见那巨大的无量天尊神像原本庄严肃穆的面孔，竟突然开始出现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神像那如雕刻般精致的面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揉捏，开始逐渐扭曲变形。
原本平静祥和的神态变得狰狞恐怖，仿佛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更为惊悚的是，它那双古铜色的双眼，竟也打破了亘古不变的沉寂，缓缓地移动起来。
“跟五佛殿的佛像一样……”
我心头猛地一紧，已经全然不顾长幼之别，用力狠狠地一拉张道真的胳膊。
“张爷！您看到了吗？天尊神像竟然在动！”
“施主不必大惊小怪，老衲瞧见了。”
一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
我惊恐万分地望向那背对着我的张道真，手像触了电一般匆忙松开他的胳膊，身体踉跄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身着那一身青灰色道袍的张道真，如同被某种诡异的力量牵引着，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的我。
只见他的面容在光线中显得阴森可怖，笑得把脸上的肥肉耸起，眼睛眯成一条线，嘴里幽幽吐出：“施主，莫不是着了相？”
“圆悟！”
看到这张面孔的瞬间，我心头仿若遭受重锤猛击，猛地一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我尚未厘清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张道真竟变成了圆悟。
却见圆悟那肥嘟嘟的脸猛地一阵扭曲，五官骤然收紧，揉成了一团，竟与上方的无量天尊神像如出一辙。
瞬息之间，又一副面孔浮现而出。
“嘿嘿嘿，宋家后人，你是在找我吗？”
“嘿嘿嘿，宋家后人，你是在找我吗？”
一道空灵的声音，同时从眼前身着道袍之人和神像的嘴里发出，形成双重回响。
这声音响彻了整片空间，不断地回荡着，如重锤一般狠狠震撼着我的心灵。
一张爬动着幼小黑蛇的骷髅脸，赫然出现在神像与眼前这道袍之人的脸上。
“妈的……”
我只觉心中泛起惊恐又浮躁，龙鳞匕首猛地紧握在手中，狠狠地捅入道袍之人体内。
道袍之人的骷髅脸顿时一阵错愕看着我，没有脸皮全是黑蛇缠绕的骨骼再度扭曲变化，变成了嘴角挂着鲜血的年轻少年。
“你……你是谁？”少年有气无力，吐出一抹殷红的淤血。
我看着眼前奄奄一息少年的面孔，这张脸不就是我自己的吗？
那……我是谁？
他是宋朔！
那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