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日十分,庄园寝宫正殿内。
曹景延端坐于上首的紫檀雕花大椅上,挨个勉励,送走了一个个妾室。
此刻堂下只剩下四房秦慕云,盈盈欠身叫了声"老爷",朝旁招手道:“远儿来!”
旁侧一个身着宫装的貌美少妇,神情紧张,急忙拉着身边锦衣少年的手,趋步上前,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冰凉沁人的青玉地砖上,伏身下拜:
“女儿永乐,拜见父亲大人!愿爹爹身体安康,仙道顺遂永昌!”
那十岁出头的锦衣少年见状,也连忙跟着母亲,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清亮道:“孙儿曹明远,拜见外祖父,给外公请安!”
曹景延笑容满面,起身步下汉白玉台阶,玄色法袍的衣摆扫过光洁的地面,带起细微的灵气波动,行至近前,将母子二人扶起。
秦慕云在一旁瞧着,适时笑道:“远儿姓曹,今后便叫你外公作爷爷。”
少年立马应声称是,从侍女捧着的托盘上接过一盏青瓷盖碗,双手稳稳奉上,举过头顶,稚嫩的脸上满是郑重:“爷爷请喝茶!”
茶汤澄澈,氤氲着三品灵茶特有的清雅香气,曹景延接过,揭开杯盖,饮了一口,随即将茶盏递还给侍女。
他目光落在女儿曹永乐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感慨,伸手先按了按对方肩膀,感受到那微微的紧绷,继而抬手轻轻摩挲女儿的脸颊,笑道:
“为父脑子里还是你小时候满院子跑的身影,一转眼都成家了,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我这个当父亲的,实在是不合格啊!”
感受到父亲眼里和指间的关切,曹永乐睫毛轻颤,原本紧张的心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她嘴角控制不住地荡开明媚笑容,说道:“父亲事务繁忙,常年在外奔波,做的都是为家为族的大事,心里时时惦念着女儿,乐儿高兴呢!家里有娘亲照顾,乐儿过得无忧无虑,也常常想念父亲,盼着您能早日归来!”
曹景延微微颔首,笑问道:“婚后生活怎样?你夫君呢,今日怎么没一起过来?”
曹永乐笑嘻嘻道:“爹爹放心,夫君他待我好着呢!他是先天后期武者,在军中司职领百夫长,时下领了任务不在曹城,未能前来拜见,改日女儿叫上夫君一起来看望您!”
“好,好!”
曹景延连连点头,转而看向身旁挺拔的少年,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臂,稍稍用力捏了捏骨骼,笑道:“明远是吧?根骨不错,开始练武了没?”
少年曹明远仰着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光,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与骄傲,眨眼道:“回爷爷的话,孙儿已经后天二重天了,能杀受了伤的普通大老虎!”
曹景延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宽厚的手掌揉着孩子的脑袋,赞道:“好!继续努力!”
“夫君,远儿随他父亲,武道资质上佳,先前在家族武馆学习,之后选为精英弟子,眼下跟着丁鹏姐夫修习武道,秦宗师也经常过去指点……”
秦慕云瞧出丈夫心情大好,也是眉开眼笑,笑盈盈地帮腔道:“夫君,远儿随他父亲,武道资质上佳,先前在家族武馆学习,之后被选为精英弟子,眼下正跟着丁鹏姐夫修习武道,秦宗师偶尔也过去指点……”
曹景延听罢,又是一番夸赞与鼓励,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块温润剔透的羊脂玉佩,往里封印防御神通,送给女儿和外孙防身,无需修士神识和元气激活,遇到杀机可自动触发。
短暂的天伦之乐后,秦慕云领着曹永乐和曹明远母子二人退去。
就在三人身影刚刚消失在殿门外,天边骤然掠过一道璀璨长虹,须臾间便飞入大殿,光华敛处,显出两道窈窕身影,却是曹景琪和方小树联袂而来。
刚准备转身回修炼室的曹景延,闻声扭头看去,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略显古怪的神色。
曹景琪换了一身素青连衣裙,俏脸上却带着几分不自然,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躬身拱手,行了个正礼:
“景琪见过兄长!小妹酒后失态,言行无状,望兄长莫怪!”
曹景延看着她这副难得正经的模样,好笑道:“行了!我哪敢怪你个金丹期的大佬!”
曹景琪嘴角一翘,立即一溜烟跑上前,亲昵地抱住兄长的手臂,摇晃着笑嘻嘻道:“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不会往心里去!”
曹景延目光在她脸上仔细瞧了瞧,连续发问道:“昨天怎么回事?有心事?听小树说,你去过宗祠查族谱?为何?”
曹景琪朝方小树看去一眼,满面疑惑反问:“查什么族谱?”
跟着她俏脸泛红,不好意思道:“我就是触景生情,突然想起爹娘,一点印象都没有,家宴上看着哥哥妻妾成群,一家人其乐融融,我一时脑子犯抽,觉得哥哥以后没时间精力理我、疼我,心里吃醋难受,所以才跟兄长和颖姨那般说话。”
曹景延默然片刻,伸手抓住妹妹手用力握了握,柔声笑道:“我娶再多的妻妾,你也是我最亲的妹妹,想那些做什么?我爹娘不就是你的爹娘,他们对你可比对我好!”
曹景琪感受着兄长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喜滋滋,展露笑颜道:“知道啦!所以我错了啊!对了,颖姨呢?我还得去给她好好道个歉!”
话音落下,大殿门口光影晃动,再次出现四道身影,却是先前离开不久的风笑去而复返,领来女儿曹永慧,同行的还有徐闻初和其女儿曹景知。
徐闻初甫一进殿,率先出声,脸上带着和煦又热情的笑容,亲切唤道:“景延!”
曹景延立刻收敛了与妹妹说笑的神情,快步迎上前,躬身拱手施礼道:“见过初姨娘!景延之过,本该一早过府拜见,还劳烦姨娘到我这来!”
徐闻初连忙伸手将他扶正,笑盈盈道:“不打紧,知道你忙,姨娘来看你也一样,你回来时,我正好在山下城里,不然早就见到你了。”
顿了一下,她瞥向身旁垂首默立的女儿一眼,面露歉然道:“是姨娘疏于管教,致孩子胆大妄为,酿成大错,让你和你父亲在族里失了面子,颜面事小,千不该万不该罔顾家族利益,给族里造成重大损失,平添可能隐患!”
说着,徐闻初欠下身道:“姨娘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曹景延见状,略微侧身,双手搀扶道:“姨娘这是作甚!使不得……”
“使得!”徐闻初露了个笑脸,随即正色道,“你我是自家最亲近之人,咱就自己人面前说,景延你是曹家的顶梁柱,呕心沥血撑起整个曹氏,小辈不学无术,挥霍祖荫,便是趴在你身上吸血!”
跟着她柳眉一竖,转向曹景知,厉声喝道:“还杵在那里作甚?!”
曹景知吓得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下,脑海中不禁浮现三颗脑袋飞起的画面,喉咙滚动,忙道:“小妹曹景知,拜见景延长兄!小妹知错,今后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以兄长为榜样,紧追兄长步伐!”
一旁的曹永慧紧随其后,跪地伏首,额头紧贴地面:“孩儿曹永慧,拜见父亲大人!女儿知错,定痛改前非,今后努力修行,绝不再给父亲大人丢脸抹黑!”
曹景延目光沉静,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二人,默然片刻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望你二人吸取教训,真心悔过,起来吧。”
二人如蒙大赦,连忙应声称是,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又面对面站定,互相拱手道歉,而后握手拥抱。
风笑适时出声道:“一家人就该和和睦睦,互帮互助,好好相处,别再为丁点小事闹矛盾,回去矿山认真反省……”
徐闻初则不再多看女儿,叫了声"景延",递过一个眼色,便自顾自移步走向大殿一侧墙根。
曹景延会意,迈步跟上。
待人到近前,徐闻初纤手轻挥布下隔绝屏障,侧身翻手取出一个样式古朴的紫檀木盒子,递去面前。
曹景延低头瞧去,眨眨眼道:“姨娘这是何意?怎么还给我送起礼来了?”
徐闻初也跟着眨了眨眼,带着几分难得的俏皮,说道:“我咋个就不能给你送礼?”
她轻轻摩挲着盒子上细腻的木纹,抿唇一笑道:“当年我随你父亲初到祖地,当时见到你娘,我紧张得不行,脑子晕晕乎乎,只顾着收下你娘的礼物,你在场,我都没想到给你一份见面礼……”
“事后想起,只觉得丢人,浑身难受睡不着觉,之后又一直没寻到机会,也没合适的东西拿的出手。”
曹景延闻言,"嗐"了一声,好笑道:“这种事还记在心上,我都完全没想过这茬!”
徐闻初掩嘴轻笑,说道:“姨娘没你本事,十辈子也拍马难及!可你我不是有一层关系摆在这么?我是长辈,不管礼物轻重,都得意思一下。”
她稍稍凑近些,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压低声音道:“景延你大度,不拘小节,旁人可不一定,可能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记一辈子,该有的礼数做到,总归不是坏事,景延你说对不?”
言罢,徐闻初不由分说将盒子塞到对方手里,轻点下巴示意,颤着睫毛道:“打开看看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姨娘专门给你留的!”
见她如此说,曹景延心中也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与兴趣,没再推辞,揭开封印符箓,打开盒子。
只见铺着柔软锦缎的盒内,静静躺着一块成年人巴掌大小的黑色玉石,色泽晶莹,表面光华透亮,泛着若有如无的乌光。
乌玉形状颇为奇特,好似天然长成的一朵盛开的莲花,其内部均匀地镶嵌着九个约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斑点,色泽沉郁,宛如九颗孕育其中的莲子,透着些神秘的气息。
曹景延仔细端详,目光闪烁,认不得此物,抬头狐疑问:“这是何物?”
徐闻初与他对视一眼,红唇轻启,嘴角噙笑道:“乌玉圣莲。”
曹景延心头一震,低头又看了眼黑色玉石,而后盯着对方,声音不自觉拔高:
“你说这乌玉圣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