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躁动之后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坤宁宫内。
寝宫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关闭。
宽敞的空间内只剩下高长生四人。
而皇后的人早就识趣的离开了这片危险的地带。
“高长生，你可知道就凭你刚才那番话，本宫便可以命人捉拿你。”
“再向陛下检举，治你一个胡言乱语之罪吗？”
皇后黑着脸，略显恼怒道。
就高长生那一番大声密谋的举动着实吓坏了皇后和两位亲王。
纵使他们权势滔天，也要忌惮隔墙有耳的后果。
谁敢笃定这坤宁宫里就没有太子按插的人手？
好家伙，高长生这一嗓子差点毁了皇后和两位亲王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
皇后怎能不生气？！
“呵呵！”
“皇后教训的是。”
“可长生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才出此下策啊！”
高长生仍是一脸苦相。
要想博得皇后阵营的信任，哪怕是放松一丁点对他的围追堵截，高长生就必须示敌以弱。
事实上，他也的确很弱。
与太子和皇后相比，他几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还不够弱吗？
“行了！”
皇后一脸不耐烦地摆手道：
“本宫想知道你有何把握扳倒太子。”
终于，皇后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太子这一最终目标的诱惑，松了口。
正如高长生所想的那样，对皇后而言，他不过是一个有可能挡在两位亲王登基路上的一块小石头。
而太子才是横在这条路上的大山。
任何能扳倒太子的可能性，她都不会放过。
哪怕是利用高长生也在所不惜。
而高长生只需要抓住这一点，让自己看起来有足够的利用价值就是他这一趟深入虎穴的目的。
“把握不敢说，但给太子使绊子却足矣。”
“长生此次前往北疆乃身份乃是统帅参军。”
“长生了解过，参军的职责为协助统帅谋划战略，以及调动后勤补给和军户统计。”
“朝廷百官无不知户部，工部以及兵部皆掌握在太子手中。”
“而金墉城距离北疆千里之遥，辎重军械也都需要经过金墉城运往北疆。”
“在此漫长的过程当中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差错。”
“比如军户空缺对不上数，军械辎重总数与账目不对等之类差错最终都要汇报朝廷。”
“而负责这些项目者都跟太子有着莫大的关系。”
“加之前方战事失利，小事便可炒作为大事，一旦龙颜大怒，太子之罪便可大可小！”
高长生娓娓说道。
参军是他能摆在台面上唯一可直接利用的身份，自然要率先拿出来说事。
如果不能让皇后满意，他才能另想办法。
“呵呵！”
“老六，你还是太嫩了！”
高长文立刻嘲笑起来。
“当初不让你参军，你非要抢这个风头，果然是出丑了。”
高长飞也跟着嘲讽道。
“这账目的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水深得很。”
“你以为除了战事才会有军械辎重等问题？”
“平时将士所用的生活物资，军费，军备，兵械更换等日常消耗就没问题？”
“你以为太子这些年收买官员，打赏下人的钱财都是哪来的，自然都是挖各部墙角扣出来的。”
“可账目为何从未出现过纰漏？”
“道理很简单。”
“这些年各部和太子之间早就形成了缜密的默契，汇报上去的拨款与实际用度本就存在误差。”
“比如军械制造方面，他们可以说成是制造出了一批残次品，美其名曰损耗。”
“同理，粮草损耗也有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
“什么水淹，着火，日程开销等等。”
“人祸尚可降罪，天灾如何定罪？”
高长文一脸轻蔑道。
“没错，即便你以参军的身份将账目一一比对，查出其中的漏洞。”
“太子和各部之间依旧可以将其归咎于路程上的正常损耗。”
“只要大部分辎重都运达前线，保障了将士们的日常用度。”
“无论战争胜败都是前线将士的问题，想用这一点拉太子下水，你还是太嫩了点！”
高长飞近乎是用训斥的语气说道。
朝廷当中的弯弯绕多的足够令人头皮发麻。
岂是高长生这种小白一时间能够想明白的。
所以说，战争与人性的黑暗面相比都远不够黑暗。
眼看着皇后脸上的不耐烦逐渐成为厌弃。
高长生知道若不及时加码，他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两位皇兄说的不错。”
“倘若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差错，自然不会引起父皇的重视。”
“谁会在意一碗饭里多了几粒米，还是少了几粒米呢？”
“可若是连饭都不给，那着急的可就不只是父皇一人了，而是整个大雍王朝的百姓！”
高长生的脸色突然阴寒起来。
一时间整个寝宫内仿佛冒起了一股寒风。
高长文和高长飞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老六，你要做什么？！”
高长文略显吃惊道。
他似乎猜出了高长生即将要说什么，但又不敢确信。
因为这可能关乎几十万北疆将士的性命，甚至会牵连到万万大雍王朝百姓的生死。
“二哥不必紧张。”
“长生虽然渴求活下去，却也没打算用他人的性命为我铺路。”
“我只是让运送辎重的队伍推迟抵达前线罢了。”
“各位试想，若是前线战事正酣，补给却迟迟无法送达，父皇一旦知晓会作何反应？”
“即便后续辎重送到，却有人将对不上数量的账目送达父皇面前。”
“各位还会认为父皇会无视这些小事吗？”
高长生面无表情道。
但说话的同时，他内心却十分不安。
因为他在观察皇后的反应。
当他决心做出这一系列阴谋算计时，就已经掩藏不住自己的城府了。
而皇后这样一个眼里不容沙子的狠角色绝不会放心高长生安稳的活着。
可事到如今，高长生也只能赌一把。
赌他和太子在皇后心里，究竟是他更危险，还是太子更紧要！
“这番计策的确不错，但仍有漏洞。”
就在这时，思索良久的皇后终于开口。
一双锐利的眸子盯地高长生心里直发毛。
“若要派人阻拦辎重大队需要不少的人数。”
“身为参军，恐怕你还没有这个能力调动这么多兵马。”
“不过，你可以放心。”
“本宫会命窦远大将军配合你演好这一场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