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用最快的速度全部消散,看对方那火急火燎的架势。颇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姬宁昭窗前的那个纸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后。直接无火自燃,很快就烧得只剩下一团灰了。
房间里熄灭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浓雾散去后,姬宁昭发现今夜月光大盛,整个鹿崖村也变得非常清晰,她便把灯盏直接吹灭了。
小龙有些恹恹地顺着她的肩膀爬到手腕上缠着一圈,又睡着了。姬宁昭安抚地摸了摸祂,然后打开了窗户。
窗台上纸人留下来的灰烬,被山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如水的月光倾泻在院子里,照得地面上像一池银色的湖泊。
空气里并闻不到什么古怪的气味,就好像那些雾气从来都没来过一样。
辛家的这个房子并不像很多老房子一样有房梁,所以姬宁昭也没有费劲在家里找。
她轻轻撑了一下窗框,整个人干脆地从二楼上翻了下去,她翻下去的动作很快,落地的时候却很轻盈。
姬宁昭顺着院子看了一圈,发现院子东南角那处原本栽了几棵紫苏的地方的土有一点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她顺着那点被挖出来的新土又往下挖了挖,很快就摸到了一个有些坚硬的东西,掏出来借着月光一看,正是一块刻了咒语的柳木。
姬宁昭笑了笑,按着记忆把那块柳木又埋了回去,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手里的土。
顺着辛家的这个院子望出去,能看到远处有一个飞着点檐边的建筑,那里就是辛四姑白天时候和她说的,鹿崖村的祠堂。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辛家的祠堂。
鹿崖村因为地处偏远,所以整个村子除了周围村子嫁进来的新媳妇,并没有什么外来人口,绝大多数人家祖上都是一家人。
今晚在姬宁昭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想也想得到村子里这会儿绝不会有有人有胆子在外头闲逛,所以姬宁昭直接顺着家门口的大路,就走到了那个祠堂前。
到了门口一看,果然,连辛四姑说的看守的人都不在,姬宁昭直接顺着大门就进去了。
鹿崖村的这个祠堂并不大,但比起村子里很多人后起的房子,这个祠堂的年份显然更长。
横梁上雕花的木牌还有院子里的规整的青石板都能看出有一定年岁了,穿过门口还有一个明堂,正院里还有一个四方的天井。
两边难得种的不是什么大蒜辣椒之类的作物,而是山茶花。
虽然不大,也并不阴森,反而一走进去就会觉得气机通达,尤其是现在明堂那儿,会觉得很舒服,一看就是找人认真布置过风水的。
虽然鹿崖村给人的感觉很吊诡,但这个祠堂却意外的给人感觉很舒服,像是这个村子里唯一正常的地方。
姬宁昭顺着明堂走了一圈,发现明堂和正院的后边,还有一个上着锁的小房子。她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那个锁,发现就是五金店卖的最简单的那种锁头。
她想起刚刚天井两边种着山茶的地方,为了聚拢枝叶,似乎有几根细铁丝,干脆就回去解开了一根用来开锁。
这种五金店买的简易锁头,姬宁昭捅开连十秒都不用。
门推开的瞬间,姬宁昭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有一股黑气迎面朝她扑来,只是还没靠近她的面门就朝两边散开了。
她睁开眼睛,最小看到的就是数十盏正燃烧着的长明灯,灯里的火焰被推门而入的风吹得一晃一颤的,显得房间里面的景象更是有些不真实了,
房间正对门的就是供桌,上面一层又一层地摆放着木头的牌位,粗略一看大概有数百个之多,层层叠叠的,像一座山正在俯视进门的人。
姬宁昭抬脚就进了房间,还没忘了顺手把门给带上。
房间里有一股木头潮湿后腐朽的味道,和灯油里加的不知名的香料一混合,显得非常奇怪。
比起外面让人感觉到十分舒适的明堂和天井,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和鹿崖村给人的感觉倒是一般无二。
都是阴湿的,暗沉的,和说不出的吊诡。
姬宁昭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房间里的灯光,然后才凝神去看那些牌位。
最上面的牌位隐藏在长明灯照不到的黑暗中,但只看下面的也很容易看得出来,这些牌位就是鹿崖村里,辛家祖祖辈辈的牌位。
姬宁昭并没有在里面看到辛父或者辛时锦的牌位,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搬离了鹿崖村后不再算村里人,还是因为村子里的人认为他们都尚在人世,不用享祠堂的供奉。
姬宁昭看了一圈,发现在长明灯后面的那个牌位下,露出了一角红纸。
她向来是没什么忌讳,反正如果单论年龄来讲,就是最上层的那个牌位也得叫她老祖宗,所以姬宁昭干脆利落地将红纸抽了出来。
“丙子,廿七……”
借着长明灯,姬宁昭能很清楚地看见,红纸上用黑色毛笔写着的正是生辰八字。
可压着这张红纸的牌位上清楚地写着,牌位的主人寿命七十有六,无论怎么算,这个八字都不可能是牌位主人的。
姬宁昭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一个一个地把牌位掀起来查看,这些牌位底下,有的压着红纸,有的并没有。
而压着的红纸上的生辰八字,也无一例外的和牌位的主人都对不上号。
翻了大概几十个牌位之后,姬宁昭在角落里翻到了一张红纸。
“乙亥,癸未……”
正好是辛时锦的八字,再看牌位的主人,三十八岁,也是对不上。
姬宁昭把红纸叠好后又放了回去,退出去这个有些压抑的小房间。
站在天井下,姬宁昭觉得自己或许想岔了,排位上的未必都是已死之人。
不过想要查验这个,倒也很简单。
姬宁昭还有些金色未褪的瞳孔轻轻转了转,被动着等待显然查不到更多的东西,山里的那个肯定也没胆子再来。
况且鹿崖村这个地方,姬宁昭也不想多呆了。
那,与其守株待兔,不如她主动引蛇出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