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其实并不算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像萦绕在人耳边一样。
姬宁昭被心头的不安和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弄得难以安睡,只能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她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正好是凌晨两点,子时。
姬宁昭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醒过神来后,再听那个声音也稍微明显了一些,只是还是很小,像是离她家很远。
有点像夏天的蚊子,绕着在耳边飞来飞去,听得见嗡鸣声,但又看不见它在哪儿。
姬宁昭最近身体虚弱,心头事又多,正是睡眠不好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这个点又被吵醒,心头莫名地充斥着一股怨气和烦躁。
不止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有很多很多,对应重云的,对前尘过往的。
姬宁昭立刻就发觉了自己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她刚想用力咬一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就感觉到肩胛骨处,龙鳞的位置开始发烫。
一股暖流游走在姬宁昭全身,很快就驱散了她心头的那点不安和无缘无故的焦躁。
姬宁昭捂着还在发烫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反正折腾这么一着,她也没办法接着睡了,还不如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宁昭睡的主卧外面就是阳台,她拉开遮光窗帘后,就发现今天的月光不像往常一样清亮。
走出去抬头一看,今天虽然是个满月,但月亮上像是蒙了层薄纱一样,朦朦胧胧的。
毛月亮。
民间有说法,月色太过朦胧,这种天相走夜路,最容易遇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而且姬宁昭正好在子时醒来,这个时间也阴阳交汇,阴气最盛的时候。
也是因为她最近身体虚弱,加上一直以来心血不足,不然也不会被这种东西影响到。
阳台上能听到声音大概是从小区东南角传来的,梆,梆,梆,非常有规律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打更一样。
姬宁昭眉头皱起,她住的这个小区本来就远离杭市市中心,又是小别墅区,住进来之后一直非常安静。
这个点了虽然有夜班的保安在巡逻,但也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姬宁昭想起东南角那边,好像是今天新搬进来了一家人,她站在阳台上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
毕竟她现在也睡不着,也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发出来的,会持续多久。人在睡眠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尤其是像姬宁昭这样常年心血不足的。
只要姬宁昭想,小区里的监控室拍不到她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
木盒里面装着的是一堆褐色的拇指大小的小圆片,凑近了能闻到一种很奇异的清香味。
这是用长在三界交界点的条草炼出来的丹药,姬宁昭特意把它做成了小药片的形状。
条草食之不惑,正好适合眼下的情况。
姬宁昭把条草片含在嘴里,微苦清凉的味道一下就在口腔里扩散开来。
她仗着这会儿已经夜深,别墅区更是没人,所以姬宁昭也懒得换衣服了,直接就是穿着睡衣,从自家二楼翻了下去,落地的时候脚步轻巧得像一只狸猫。
也还好深夜的小区确实没什么人,不然姬宁昭此时披头散发,还穿着白色的大睡袍就这么走在路上,被人看见估计会吓出个好歹。
沿着家门口的路,越往东南角那里靠近,声音就越清晰。
那个声音一直非常规律且机械,姬宁昭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每五分钟就会响起,大概敲十四下就会停止,然后再开始下一轮。
姬宁昭一边朝着声音来源靠近,一边在心里思索,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发出这种动静。
妖?不太可能。
她左边住着阮清,右边住着应重云,虽然这两人的气息都不会外泄,但对妖族来说,他们俩的威压就是天生的。只要他们在这里,杭市就不会有妖来触他们俩的霉头。
那就只能是阴物或者是更厉害一点的邪祟了,很有可能就是跟着新搬进来的那家人一起来的。
姬宁昭脚步很快,这会儿已经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东南角那栋别墅的房顶了。
奇怪的是,已经靠近了这么多,那声音依旧和姬宁昭刚刚听见的时候差不多大。
就像今晚的毛月亮一样,似乎总朦朦胧胧地隔着一层东西。
姬宁昭换了几个位置,都觉得还是不能准确地确认方位,就又试探性更靠近了那栋房子一些。
虽然东南角这栋是今天才搬进来的新住户,但实际上装修已经好一阵子了。
别墅自带的小院子,应该也是特意找人专门设计过的。有小的假山流水,纳水迎财,还种了不少的竹子。
只是竹子后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随着风摇摇晃晃的,隔着密集的绿植让姬宁昭有些看不太清,而发出声音的。似乎正是那些摇摇晃晃的东西。
姬宁昭抿了抿含着的,已经化了一半的条草片,干脆走到了院子外头。
院子的大门是实心的铁门,但好在竹子中间有隐隐约约的空隙。
透过一个还算大的孔洞,姬宁昭看见,朦胧的月光下,院子里的水池边,一排像编钟一样被挂在一个巨大的铜架上的人头,此时正在随着风前后左右地摇摆。
全都闭着眼的,男女老少,什么打扮的都有。
而她之前听到那些规律的梆梆声,正是人头前后摇摆撞在铜架上发出来的。
场面实在是过于吊诡,姬宁昭胳膊上本能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她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所以只是掐了掐掌心,就接着看了。
因为姬宁昭发现,那些闭着眼的人头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只是隔的太远,月光也不够亮,让姬宁昭有些难以辨认。
突然,那些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人头整齐地停了下来,不再前后摇摆被。
姬宁昭直觉有些不对,向后退了两步。但她依然能从竹子的空隙里看到,那些人头整齐划一地睁开了眼睛,转头朝她正站着的方向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