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安康突破练气五重。
但揆阴双雷法没有突破形雷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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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离得太远,也不要靠的太近......”
静远山下。
满天大雪,遮蔽天空。
白茫茫,仿佛无数流星坠落。
安康蹲在雪窝中复读行无生说过的话。
她面色苍白,双目无神。
“寻找本真...再行道......”
安康感到十分疑惑。
“我的本真不就是让无生幸福吗?”
安康无力的捏紧拳头咬紧牙齿。
面孔逐渐狰狞。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无法思考!
她好恐惧!
她的心中还有一大片黑暗,她能感受到这片黑暗,这片黑暗带给了她无穷的恐惧,她不敢靠近黑暗。
不敢靠近......
无生让她寻找本真,但本真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安康思索着那片黑暗。
表情痛苦。
她不敢再思索。
仿佛周围全是山。
找不到出路。
我该怎么办?我内心真实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无法听懂无生说的话,我真是废物!
暴怒间,安康手心凝聚一个白色雷球,然后化为一把小刀。
雷刃的威力瞬间融化周围两米的积雪。
安康手一挥,雷刃脱手而出,朝着远方树林中的山坡飞去。
“轰!”
雷刃在接近山坡后,于半空中便爆炸,那片空间仿佛被撕裂了般,一阵白光闪过雷电的“触角”肆意飞舞。
小山坡被摧毁为平地。
本已落在地上的雪又飞回天上去,但最后还是会落在地上的。
安康无神的望向自己破坏的坑洞。
心绪飘回曾经的日子。
企图从回忆里找到答案。
然而如热血漫画中一旦陷入回忆就能突破境界的情况没有发生,因为安康的记忆里只有千篇一律的苦难。
唯一能让她感到有“色彩”存在的记忆就是来到静远山,或者说是遇见行无生时的记忆了。
......
晚饭时间。
行无生吃完半碗饭就没了胃口,他侧着身子看着视画机播放着买来的术法道对战影片。
这些天他一直在看,一边看一边进行总结和研究。
安康微微抬眼,看了眼书桌上行无生写的厚厚的记录本。
心中焦虑再度爆发。
“我...我吃饱了。”安康放下碗筷起身开始收拾:“无..无生,你吃完了吗?”
行无生按下暂停,视画机中的声音消失,刚刚“热闹”的房间为之一静。
安康端盘子的动作僵硬,看着行无生侧颜心提到了嗓子眼。
行无生慢慢扭头,双目直视她。
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吃好了。”
然后打开暂停,扭头继续观察顶尖中三重术法道修士斗法能力。
安康听懂回答后心猛的放松,慌忙开始收拾碗筷。
而就在她收拾东西时,行无生微不可察撇了一眼她吃剩的骨头和饭碗。
计算她的饭量。
这次也是连她平时吃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再这样下去,安康别说修炼术法了,恐怕还会影响修行。
给她留了几天时间思考,也是时候解开她未知的心结了。
安康端着堆叠一起漫过她头顶的碗筷回厨房,就在她前脚刚离开卧室,行无生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洗完碗来我屋里吧,我要给你说些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安康听到这四个字手脚一软,心脏疯狂跳动,浑身紧张到发抖。
忍不住联想到自己最恐惧的未来。
她感觉身体“空空”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过为了拖延她还是走进厨房。
“快洗。”
行无生补了一句。
......
“哗啦~哗啦~”
双手搅动碗筷的声音不断响起,手臂熟悉的洗刷动作,让安康有种好像回到潜坤道院的错觉。
恍惚间,她好像又独自坐在被茂密树林围住,只有自己的小木屋中,整天日复一日的洗刷厕桶。
口鼻好像又闻到了恶心的臭味。
她对此感到疑惑。
她明明并没有感觉到臭味,可为什么离开了小木屋却又闻到了呢?
离开?!
我真的离开了吗?
我还是那个没有希望的我吗?
安康瞪大双眼,满脸惊恐。
“安康。”
她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安康脑海被恐惧填满,她身子僵硬的一动不能动,这一刻她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只感觉自己正在远离自己的身体。
“你离开静远山吧。”
身后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汹涌的泪水从眼眶爆发。
无助,难受,恐惧,迷茫。
“不...不..不......”
安康怔在原地呆愣的自言自语。
“你在干什么?”
突然这时,门口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只见行无生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沉默注视着她。
安康这才回到现实,她猛的反应过来。
原来刚刚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该死!
差点误了时间。
安康声音紧张的同时加快手中动作:“无生,我..我马上洗好。”
行无生见她这幅模样。
眼帘半垂,看了会后转身回到房间。
......
灯火暗淡的屋内,行无生坐在床上,安康低着头站在门口。
房门已关闭,两个人独自待在“小天地”中面对面。
行无生指了指床边椅子。
安康颤抖的身子前进,坐在椅子上。
行无生皱眉看着她。
她依旧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紧裤子。
行无生没有询问她自身问题,而是开口自顾自说着:“人活着的意义是为了思考,思考是为了寻找永恒,然永恒是一个问题还是一个答案?”
“无极中没有永恒,但也因此有了永恒。”
“因无极。”
“生一,化二,衍三。”
“一为道,二为阴阳,三为万物。”
“因为无极的存在,不管"有"和"无",就有了开始一,而相应的,因无极,一,分为二,化出阴阳,阴阳演化万物。”
“......”
安康抬头困苦的看着行无生。
行无生心中空落落的,他继续说道:“道是本真,是思考无极的"路"。”
“行道路远,天道无常。”
“欲望驱使着人向未知探索,未知带来恐惧和改变。”
“为了能够在环境中更好更快的思考,就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条"路",这里的"路"指的就是"道"。”
“无法到达永恒,就意味着永远无法摆脱阴阳,无法摆脱阴阳就意味着要被欲望驱使探索未知,然后恐惧。”
“所以要去思考,要去行道,要支配自己的欲望,要去面对未知,探索未知,要消除恐惧。”
“安康,找寻本真的办法很简单,至少对你来说,只要面对你心中的恐惧就好了。”
行无生伸出温暖的手,放在安康的手背上,嘴角微微上扬,眉头舒展,双目瞪大看向她。
眼神中带着些恳切。
可安康让他失望了。
安康张大嘴巴,满眼惊恐无助,她被困住了。
她不知道,她不敢面对。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安康无助的坐在椅子上哭泣。
行无生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
他的心也更一步撕裂,好难受!
你的本真...到底是什么?
你在...担忧什么?
但还是温柔的面带笑容抚摸她的脸颊,把她头颅抬起让她双眼与自己对视。
“我不会离开你的,安康,我不是之前说过吗?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行无生说完安康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止哭,而是不再忍耐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她像婴孩般拼命的哭泣。
像是在哀求什么。
像是在寻找什么。
行无生知道她在寻找安全感,但是自己该如何给她。
安康哭喊着。
她的目光透过模糊的泪水看到行无生痛苦绝望的神情。
胸口中的煎熬更加强烈。
安康不想行无生痛苦。
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或者说,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了。
安康起身转身撞开房门在行无生惊恐的目光中冲了出去。
行无生从床上下来去追。
但安康速度太快,一个转眼就化为游龙直接越过院子跳了出去。
半空中安康不计代价的施展游龙步,就在她马上离开静远山时。
安康调转方位一头砸在山脚泥地中。
头着地,浑身没入土地中,泥土直接将其半个身子掩埋。
但安康没有站起来,她在泥坑中捂住眼睛大哭。
玉无生修炼与本真有关,而揆阴双雷法的修炼又与玉无生有着深刻的联系。
安康的本真的确是“让行无生幸福”,但这是由“自己幸福”延伸而来的。
如果行无生抛弃自己,那安康还会幸福吗?
往日的孤独给她带来了太多恐惧与不安,只有遇到行无生来到静远山时,她才感受到安全感。
如果失去行无生,安康不会幸福。
可是该怎么办行无生才不会“失去”?
安康十分珍惜行无生,她努力的去修炼,让自己对于行无生而言更有价值。
她是坚决不会伤害行无生的,不管是肉体还是心灵。
可是她心中一直有一个顾虑。
那就是她不相信“行无生不会抛弃自己”的承诺。
或者反过来讲“如果行无生抛弃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所以这个担忧加上天榜大比即将到来的时间紧迫,让她开始焦虑,进而失去安全感。
不想失败,不怕死亡,但害怕失去行无生。
安康只能把这份担忧牢牢深藏于心中的黑暗里不敢面对。
所以无法突破时便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这股怀疑让她不得不去面对她不敢思考的“黑暗”。
在如此复杂的内心中。
为了重新获得安全感,她开始想办法回到当初刚来静远山的日子,让行无生重新对自己充满关爱,给自己信心。
她无法做出伤害行无生的事,于是她就利用玉无生带给她的“改变”,下意识变得柔弱。
试图在另一条路上让自己对行无生有了新的“价值”。
所以她凝形悟道,下意识只得以“让行无生幸福”为道。
哪怕她心中明白这样得到的信心依旧无法消除不敢面对的黑暗。
于是她开始惧怕未来所带来的未知,她开始愈发依赖行无生,她开始害怕改变。
安康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痛苦、煎熬、焦虑、无力。
多重折磨让安康几近疯狂。
她好害怕,她好害怕,她好焦虑,她好焦虑。
她需要安全感来对抗不敢面对的心结。
可是自己无法突破变得有价值就无法从行无生那里获取安全感,无法从行无生那里获得安全感自己就无法突破。
安康感到空虚,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些行无生是知道的。
他站在山上看着山下痛苦的安康。
也许过段时间安康燥乱的心就会沉淀,但如今只是练气五重的修为和术法浅薄的气雷境根本不可能登上府城天榜大比靠前排名的擂台,别说夺得天元了。
可是自己该如何解决?
我该如何证明自己不会抛弃安康?
难道买条链子拴在自己脖子上,再把链子另一头递到安康手中?
行无生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有尊严。
如果失去尊严,他就无法前进了。
况且就算如此真的能打消安康的疑虑吗?
可是眼下还有什么办法呢?
行无生看着不断哭泣打滚软弱的安康,忽然心中怒火中烧。
多日以来的犹豫带来的内心撕裂让他也痛苦无比。
自己付出这么多心血,为了一个“陌生人”投入那么多资源和心力,可终归换来的是什么?
难道是又一次的失败吗?!
还有多久?
行无生望向天空思索天榜大比的时间。
还有一个多月,离三月十三还有一个多月!
可安康才练气五重,没有强力法器,没有强力法衣,唯一有希望的一品上等术法停滞不前。
自己存下的资源和灵石已经见底。
难道真的又要失败吗?
行无生问自己。
他忽然感到胸闷气短,头晕脑胀,有些分不清方向。
他已经不想失败了。
可无论怎么做,都没有成功的希望。
行道为什么这么难?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磨难?
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大山一直阻挡着我?!
行无生很想问天,可他问不到。
怒火至此,燃烧到极致。
让行无生情绪失控了。
毕竟他是个单纯且敏感的人。
他轻轻说道:“安康,离开静远山吧。”
说完转身回山上。
二人相隔几百米远还有高低差,行无生声音也不大,但安康已是练气五重,又加修炼着一品上等功法玉无生,身体全方位加强。
而且她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行无生一举一动。
所以她听的很清晰。
这句话她自己幻想可以忍受,但当她真正从行无生口中听到时。
她的大脑忽然感觉“麻麻”的,然后便是耳鸣,思维停滞,身体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她的身体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去深入思考行无生真正抛弃自己的现实。
但没过多久,理智回归,她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大量对行无生抛弃自己的未来的想象。
黑暗孤独恐惧重新包裹住自己。
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
“这不是幻想。”
“呕~”安康刚想说话,但是干呕中止了她的声音。
她一边干呕,一边挣扎的控制不听话的四肢站起来。
同时调用一切力量向着静远山跑去。
然而就在她不知不觉中,“她现在已经违抗了行无生的命令”。
她艰难的往山上跑着,去追赶逐渐消失的背影。
身体中的灵力无序的狂暴,游龙步、金光罩、雷刃术、揆阴双雷法、玉无生这些功法术法的灵网混乱的激发。
数股不同的灵力在她体内冲突。
她的身体时而金光罩覆盖,时而游龙步让她突然腾空加速栽倒在地上,时而揆阴双雷法的雷霆无序在身体周围缠绕。
这种冲突的使用术法的行为,终于使得玉无生平衡不了了。
在数股力量中,揆阴双雷法的灵网占据上风,融合着其他灵网转化的灵力从内到外的“燃烧”。
安康毛孔中开始往外迸发雷电,灼烧她的内脏、血肉、骨骼和皮肤。
而她现在对此根本不管不顾,她的眼中只有行无生的背影。
她伸出双手试图抓住行无生,空间的距离让这一切都徒劳无功。
安康身上开始燃烧,燃起雷网交织的紫色火焰。
她的头发被烧光,衣服被烧光,皮肤被烧焦。
但她还在行走。
每走一步,踩过的地面就会留下她燃烧着的血肉。
“无生...不要离开我......”
她绝望的呼喊着没有发出的声音。
行无生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转身看向山下。
发现安康此时几乎已经变为焦炭。
瞬间行无生后悔不已。
他赶忙掏出应急丹药,咬牙跑下山。
安康是他花费巨大心血培养起来的,现在想想自己刚刚生气就把自己花费巨大的宝物赶跑和蠢货有什么区别。
无论如何即使安康无法夺得天元,但只要有她这个强大无比的战力在,自己日后无论是干脏活还是干净活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如果安康死了那可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于是行无生一边奔跑一边惊恐的大吼:“安康!不要离开我!”
就在安康即将死亡,听力即将丧失时。
她听到了这个声音。
刹那间,时空仿佛回到自己躺在小木屋身体腐烂临死前听到声音的那时一样。
安康不想死。
她想陪行无生走下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安康漆黑的眼眶看着行无生的方向,用力撕开血肉已经链接一起的嘴巴发出嘶吼。
瞬间!
修为倒退。
从练气五重开始往回转。
周身灵力化作的雷霆重新被掌控,狂暴的紫色雷电被收回体内,随之火焰也快速熄灭。
安康停止脚步。
原地只留下一具站着的焦黑“躯壳”。
行无生见此无助的停下步伐,双目失神的看着安康的“尸体”。
他的头颅缓缓低下。
随之不再焦急,拿着丹药的手臂垂落。
缓步慢慢走向安康。
但就当他靠近安康不足三米时。
“咔嚓!”
安康的焦黑尸体出现裂痕,然后被一双玉手瞬间撕烂。
紧接着行无生还未来及查看发生了什么时,便被一个玉一样完美的人抱在怀中。
那人比自己高了半头。
行无生闻到熟悉的味道,心中便知晓是谁了。
他松了口气,然后愤怒的用手抓住安康光洁的后背愤怒的撕扯。
口中大吼:“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培养你花了多少资源和心血,你为什么不懂感恩,为什么就这样去死,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背叛吗?!”
安康嘴角上扬,无声笑了笑,没说什么反而抱的更紧了。
“松开!”
不过安康还是听话的。
她老实松开,双目微笑着看着行无生。
行无生打量一番她全身。
紧接着检查她体内灵力。
“你回到练气四重了?”
安康点了点头。
行无生看她此时此刻一脸自信的模样,便得知她又回到了初到静远山时的状态。
“你已寻得本真?”
安康点头笑了笑回答:“是的,我重塑了凝形。”
“破而后立,好。”
“那揆阴双雷法呢?”
“瞧~”安康朝着远处小草抬手一弹。
行无生看去。
只见一滴像是雨点的“紫球”瞬间冲到小草的叶子上,然而小草并没有被烧毁或者炸开。
那滴紫球真的像水珠一样落在了上面。
“好好好!”身为揆阴双雷法创作者的行无生自然知道这是已经踏入形雷境了。
随脱下外衣给安康披上,帮她把衣服系好。
安康一脸骄傲的看着行无生给自己穿衣服,穿完衣服再次抱住行无生。
“可以了。”行无生拍了拍她的肩膀。
“再让我抱一会,求你了无生。”安康没有松手。
行无生沉默,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就那样站在原地任由她抱着。
过了很长时间,二人才返回静远山的院子中。
行无生坐在卧室里手中拿着符笔独自一人思考。
安康回来后虽然态度比以前主动了些,但对自己的指令还是贯彻的。
看来是真的脱变了。
应是找到了自己本真。
是通过直面未知,掌控恐惧做到的。
那么接下来就要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修炼冲刺计划了。
接着行无生开始动笔制定计划,把最后仅剩的资源利用上。
与此同时。
安康正在卧室换衣服。
她换完衣服后,翻身躺在床上。
双目无神的看着屋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