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表情算不上好看。
越离栀站在书桌的一角，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水壶，见人连关门都轻轻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超绝偷感，一副做贼的样子。
呸！
李蒙小心地端着手里的咖啡，额角透着细汗，神色莫名。
他自毕业后就进了季氏集团，在这里工作了五年，上司和善、同事友爱。
多少人说他撞了大运，进了季氏集团又成了总裁的特助，学习、成长了这么多。
总裁不只是一个很好的上司，更是一个很好的人，仿佛只要他在，天就塌不下来。
可如今，却是要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他知道总裁不喜欢喝水，所以每次会议结束前五分钟，他都会准备好一杯咖啡。
给总裁补充水分顺便提神。
这个习惯保留了五年。
如今却成了最不会让人防备的借口。
李蒙轻轻将咖啡放在桌上，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管白色粉末，却迟迟没有打开瓶口。
越离栀在一旁看着全过程，见人一直在犹豫，反而还有点欣慰，最起码还有点良知。
这孩子还能救。
可是很快，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话说早了。
敢情刚刚是在做心理准备啊！
李蒙颤抖着手拧开瓶口，却因为莫名的心绪几次都没能打开塑封贴，紧张的一直冒汗。
直到再一次掠过塑封贴，李蒙没忍住低声骂道：“你也是没办法，你不是故意的。”
“只是、只是让总裁站不起来，不会真正影响到他的生命，算不上罪大恶极。”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背叛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听着听着，越离栀的小熊脑袋差点炸了！
什么叫只是站不起来？
你凭什么这么替别人认为？
后期，那一把轮椅装满了季书臣的血泪啊！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因为轻信了人，便落得这般下场。
凭什么啊？
她至今记得，原剧情里季书臣从ICU醒来，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来时，沉默了良久后说出的话：
“余叔和刘妈一大把年纪，又要被我拖累了……”
不是想自己、不是查凶手，而是觉得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
不能因为人家好说话，就使劲欺负人家呀？世界线是、这一个个只知道走剧情的NPC更是！
这边李蒙好不容易打开了塑封贴，抖着手往咖啡里倒了半管药，无意间瞥见一旁的小熊水壶。
“这个水壶？”
“似乎总裁最近常用。”
越离栀骂人的动作微停，后背一凉：
不是，你看我干嘛？
啊啊啊啊！
脚下一腾空，越离栀被人掐着脖子提起，强忍着没有发出尖叫。
撒手！要了熊命了！
李蒙将硅胶水壶提到眼前，开始仔细地找注水口。
做都做了，良心不安有什么用，倒不如保险一点，剩下的一半倒水壶里，总裁总会喝一样的。
越离栀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耳朵被掰开，然后这个小登往注水口不知道倒了什么东西。
忍气吞声。
等季书臣回来，她一定要告状！
进去吧你个小登。
铁窗之泪给你循环播放！
越离栀在心里极尽谩骂，含哔——声极高。
收拾好桌面，估摸着季书臣快回来了，李蒙连忙往外走。
随着办公室门被关上，越离栀才腿一软撑不住地往桌上一倒。
小小的爪爪抱紧自己，几乎蜷成了一个小熊团。
好烫！好疼！
为什么这药粉会对她一个小水壶起作用啊！
又是所谓的代价吗？
仿佛有上千根针同时扎向了她，又将它丢进了滚烫的热水里。
越离栀忍不住把自己又抱紧了一点，感觉水壶里的水都沸腾了起来，但小熊水壶的背脊处却又寒凉一片。
说是冰火两重天也不为过。
疼痛一阵阵的漫延，愈演愈烈。
若是此刻身处武侠小说世界，现在的形容应该是像有千万条毒虫在啃咬全身肌肤。
呵。
越离栀缓了一会儿后往前爬了一步，强忍着痛意笑自己心大。
这个时候还犯职业病。
想小说做什么。
身体明明疼痛至极，可她的脑子却异常亢奋，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旋转。
清晰地感知着每一分痛意。
可最怕的不是痛，而是对未知的恐慌。
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来，不知道此次闭上眼，还能不能睁开……
所以，季书臣当时得多无助啊！
越离栀颤抖着起身却再次跌倒在地，无尽地眩晕感让她清楚地认识到——
时间不多了。
她不知道季书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她要在此之前为他扫平一切阻碍。
就当是——
再做一回英雄。
越离栀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向前走去，桌子的两边分明相隔不远，可却长的好像快要了她的命。
疼痛导致的痉挛并没有因为她是只小水壶而放过她。
她揍得很慢。
走几步便疼得要趴下来缓上一会儿。
好不容易来到那杯被下了药的咖啡前，越离栀几乎要痛的麻木了。
手脚都仿佛失去了知觉。
只单纯像机器一样被大脑操纵着。
双腿突然的无力使她重重地摔倒在桌子上，越离栀忽而想起，那会儿季书臣还坐在轮椅上呢。
他啊……
是在疼痛中逐渐失去对双腿的感知。
那该多害怕啊？
越离栀将手抵在了咖啡杯上，勉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原书中的季书臣……
那时也是一样的感受吗？
总归也算吃过你吃过的苦了。
越离栀有点想哭，可是小熊水壶没有眼泪。
她费力地抬起半僵硬的双手，将咖啡杯猛地推下办公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咖啡液四散开来，沁入昂贵的手工地毯中。
碎片四溅……
越离栀突然笑了，还真挺像他第一次改变季书臣命运的时候。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轮回。
轮到她了。
她壶里的水也不能用了，上回是被小孩扔了出去，这回逼格高一点点。
她自己跳。
呵……
季书臣，这次回来你不许我万贯家财，我可就要闹了。
……
季书臣回来时，只见满地的狼藉。
他瞬时僵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浓墨般的眼眸闪过一瞬猩红。
眼底尽是痛色。
满地碎片中，他的小姑娘倒在那儿，生死不知。
第二次了……
季书臣几步上前，颓然地跪倒在小熊水壶面前，颤抖着手捧起他的珍宝。
被碎片刺破的手氤氲出鲜血。
一滴滴掉落在碎瓷片中，如同困兽。
若是他前世罪恶累累，那就报应在他身上好了，为何每每都要身边人挡灾。
又为何……
每次都是她。
“宝宝？”
“栀栀？”
他轻轻晃着怀里的小熊水壶，一遍遍的呼唤着。
眼泪滴滴砸落。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