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舒仿佛一点没有受到尸臭的影响。
此刻正兴致勃勃地捡了根树枝，蹲在臭气熏天的女尸身边仔细扒拉，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什么能证明身份信息的线索。
“这腐烂的有点重口味啊！”
“随便被树枝轻轻一蹭，皮肤组织就扑簌簌往下掉，这肌理部分都生蛆了。”
“好家伙，一个个扭得还挺欢实......”
随着秦天舒拨拉，暗黑色的血顺着掉落的皮肤组织一起涌出，广场上的味道更加不可描述。
苏念薇默不作声，抿着唇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这小子一定属生猛海鲜的!”
“不行，我是遭不住，还是保持距离为上。”
秦天舒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苏念薇嫌弃避让的小动作。
主要也是身边跟着个影子，暂时还没确定对方什么来路。
此刻他全身心不是在影子就是在尸体上，自然顾不得自家老板的小嫌弃。
“刚从尸棺中被撬出来的时候，这影子还朝苏老板身上招呼过。”
“虽然啥都没有得逞，但看样子苏老板是从头到尾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秦天舒冥思苦想，没有找到合适的说辞跟自家老板介绍影子的存在。
“总不能说，呦，老板，介里有一只女鬼，刚才想嘎你脖子~”
“或者说，老板，你感觉可好?”
“有没有感觉透心凉，心飞扬?”
“唉，感觉不管怎么说都显得有些唐突。”
秦天舒从尸棺里走了一遭，不知道是不是跟干尸新娘亲密接触的原因，这半透明的影子就一直跟在一旁。
影子是个女子，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墨绿色旗袍，一头长发用木簪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膝盖以下的部分几乎透明到看不到。
“很明显这是一只鬼，还是个命不久矣的鬼。”
“只是自打跟上了我的步伐，蹦鞑是不蹦鞑了，但就这么亦步亦趋地尾随着，既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还好这具高度腐烂的女尸终于被挖出来吸引她注意，要不然这死鱼脸估计能持续到她彻底消散。”
秦天舒一边扒拉地上的女尸，一边悄悄观察蹲在自己身边女鬼的表情变化。
唔---
“三分哀怨、三分惊愕，外加四分怒目切齿。”
之前莹白皎洁的月光此刻被一层灰雾笼罩。
这会儿广场上光线算不上好，秦天舒对照了好几个来回，总算找到了一点女尸和女鬼的共通点。
秦天舒用树杈挑起一片晕染了大片血迹和不明黑绿液体的裙边，默了三秒。
“这他娘的就是这个鬼影子的墨绿色旗袍吧?”
“是吧?”
“是吧!”
苏念薇此刻离秦天舒有几步远，又是在他身后，加上光线比较暗，完全没注意到对方脸上从探究到纠结，再到恍然大悟的表情变化。
秦天舒：(总算是划上等号了!)
“我说大姐，你说你搁这跟自己相面半天，倒是早点给哥们儿个提示啊!”
“哥们儿蹲这呛了半天，合着陪您在给自己默哀呢?”
“咋样，看清楚了没?”
“你死了，死得妥妥的，根本没有抢救一下的机会了!”
秦天舒一顿吐槽。
女鬼似乎也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身形变得更加透明。
但她对秦天舒的碎碎叨叨全无反应，只是神情恍恍惚惚地一路飘进月老庙正殿。
秦天舒一看，火速拔腿跟了上去。
苏念薇：“真是敬业啊，一具女尸都能扒拉得这么认真细致。”
“不过这冲天的味儿不闭紧嘴，还小声嘟囔什么呢?”
“欸，怎么突然站起身就往月老庙正殿跑了?”
“啊，一定是找到什么重要线索了!”
苏念薇看秦天舒跑得急，手中的铁锨往肩膀上一搭也跟着飞速跑了过去。
于是，朦胧的月光下，荒芜而又氛围诡异的月老庙，出现了这样神奇的一幕--
一个瘦弱的男生在前面拔腿狂奔，后面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扛着铁锨狂追。
他跑她追的背景是一地凌乱的尸骨，摄人程度堪比大型凶s案现场。
简直是前面逃跑的少男惶恐又无助，后面的杀人女魔头残忍又冷酷。
秦天舒追着女鬼进了正殿，紧跟着就来了一个急刹车。
“我擦，说停就停啊!”
月老庙正殿，神像七零八落，一具尸棺歪斜在地，棺材板掀在一边，一地凌乱。
女鬼大概率在进入正殿前没想到会看到如此惨像，愣在原地顿了几秒，紧接着浑身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在废墟前，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秦天舒：“欸，不是，你这一惊一乍的，几个意思?”
秦天舒虽然也被这乱地一批的景象微微惊叹，但更莫名其妙的是女鬼这番情绪转变，所以也没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苏念薇，和因为紧急刹车差点将自己后脑勺戳出坑的大铁锨。
苏念薇：“我一惊一乍?”
“不对，不是跟我说话。”
“这里有我看不见的东西。”
苏念薇察觉到秦天舒在跟看不见的东西交流，索性靠在了门口观望，没有贸然出声。
女鬼听到秦天舒的疑问，嚎哭声倏地停止。
跪在地上的身子保持不动，脖子“咔咔咔”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带着眼角流下的血泪，扑簌簌跟个旋转草的花洒似的，直面向秦天舒。
“你是在同我说话?”
沙哑怪异的声音在秦天舒耳边响起。
几乎眨眼间对方就维持着脑袋歪拧的姿势飘到秦天舒面前，一双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秦天舒。
双方距离极近，近到旗袍女鬼可以随时抬起手对秦天舒发起暴力攻击。
秦天舒神色淡定，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对方暴起发飙。
阿布坐在秦天舒肩膀上，从对方冲过来的瞬间就已经绷直身体，做好了冲上去咬断对方脖子的准备，被秦天舒不着痕迹地制止了。
秦天舒：“不然呢。”
“要不要聊两块钱儿的?”
旗袍女鬼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扭曲。
“我死了，刚刚在外面看到我的身体都烂成那个样子了，是不是很恶心?”
秦天舒：“还行吧，起码比另外十二个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