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年夏天……
那年榕树上有鸟筑了巢,在里面下了四五个蛋。
我白天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爬到树上偷偷看鸟妈妈孵蛋。
雏鸟破壳以后,鸟妈妈忙着出去找食物,鸟窝里就只剩下那几只小小的丑东西。
每次我靠近鸟窝,雏鸟就以为是鸟妈妈找食物回来了。
一个个儿张着嘴啾啾啾地叫唤,还没长毛的粉红色脖子努力地往高处抻,就跟现在的情形一个样儿~
鬼娃娃的脖子越来越长,像极了一条扭动的、变异了的大蚯蚓。
顶端顶着个大脑袋,欢快地朝秦天舒靠近。
“爸爸爸爸~爸爸~”
叫声越来越近……
秦天舒的精神开始出现些微恍惚,竟然渐渐地对样子越来越恐怖的鬼娃娃们,升起来几分慈爱之心。
唔,竟然好像真的感觉我是这些娃娃的爹。
这都是我的崽儿?
不对,小爷我守身如玉十八年,对象都没得一个,哪里来的孩子?!
秦天舒眉头拧成川字,思维忽而清晰忽而迷乱。
“爸爸~爸爸~”
鬼娃娃们的叫声越来越尖锐。
秦天舒只觉得脚底下越来越软绵绵、轻飘飘地,目光呆滞,瞳孔开始涣散,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开始往井口的方向走。
三米.....
两米.....
一米……
十多个大小不一的鬼娃娃,摆动着章鱼一般的触手,渐渐包围了秦天舒,一个个张着嘴怪笑着,嘴角流下腥臭的涎水。
“爸爸,爸爸,快来呀~”
“快来陪我们玩儿啊~”
鬼娃娃的呼唤越来越兴奋。
“马上我们就要有新爸爸陪我们玩儿了,快来快来啊~”
只差一步,秦天舒稍稍垂下眼眸就可以看清楚井中的景象了。
如今的鬼娃娃们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白白净净的软萌模样,选定的目标被迷惑后,它们彻底暴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白净细腻的皮肤变得苍白肿胀,大大的眼眶里是黝黑到看不见眼白的瞳仁,嘴巴几乎咧到耳朵根,微微张开的嘴里两排细密地带着倒钩的尖牙挂满了碎肉和猩红。
“爸爸,快一点,再快一点嘛~"
鬼娃娃们满脸期待,只等着秦天舒跨出最后一步,它们就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新玩具。
“爸爸,就差半步啦!”
“你快一点嘛,怎么不动了呢?”
鬼娃娃们开始疑惑,明明就差一点一点了,这个男人为什么能突然停下来。
“爸爸我--快不了啊!”
“我的好大儿们!”
一道戏谑的男声突然在鬼娃娃们的头顶响起。
它们疑惑地抬头,就看到刚才还精神恍惚的男人满脸嘲讽。
秦天舒:“这么着急找你们老爹我做什么呢?!”
啊--
鬼娃娃们这才察觉到被骗了,面目顿时变得更加狰狞。
大嘴一张,大半个脑袋几乎仰倒脖子后面,倒钩一般的牙齿张张合合,尖叫着朝秦天舒扑来。
我嘞个草!
梦里被这些小东西咬一口也不知道现实中身体会怎么样,必须躲一躲为妙!
秦天舒连步后退,离开井口。
鬼娃娃们伸长脖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一副誓要把秦天舒撕成碎片的劲头。
哇嘎嘎嘎嘎,笑劈叉了~
虽然是逃命,但是这十多根摆动扭曲的脖子实在是太搞笑了!
就跟我小时候挑衅村里的大鹅后嘎嘎乱追的样子一样儿一样儿的。
小时候村口有只大白鹅,小秦天舒每次经过那儿不是撸人家脖子,就是薅人家屁股毛,每次都被大鹅抻着脖子张着嘴,嘎嘎嘎地追着满村乱窜。
要是不小心被叨上一口,那立马就能暴起的青紫大疙瘩,十分酸爽。
哦吼,童年的快乐又肥来啦~
秦天舒双手朝后,跑出了卡卡西的气势。
小样儿,小爷我这经验可是跟大白鹅斗智斗勇得来的,对付你们这些鬼崽崽,那更是小菜儿一碟!
秦天舒知道鬼娃娃的脖颈并不能无限延长,要不然先前也不会费尽心思地引诱他主动靠近井口。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要我跑的够快,大白鹅就撵不上我!
只要恁爹我跑得够快,你们这些不孝子就咬不到我!
秦天舒兜了个小圈子后,已经试探出了鬼娃娃们的脖子极限。
他放慢速度,退到离井口七八米的距离,闲适地抱着双臂,对着近在咫尺的十多张狰狞面孔,幽幽比了个中指。
比完不解气,还把中指往前伸,一下一下逗弄着对方。
看着鬼娃娃的脑袋们跟乌龟头似的伸伸缩缩,心情大好。
“点兵点将~”
“骑马打仗~”
鬼娃娃进退不得,无能狂怒,尖叫声更加尖利了。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七八分钟,确切说是秦天舒逗摆了七八分钟。
鬼娃娃终于泄了气,确认自己拿眼前这个男人毫无办法,索性不再白费力气,蔫头耷脑地往回缩脖子,一个个挨挨挤挤扒回井口,恢复成一茬蘑菇头。
“欸--这就放弃了?”
“你们这新爹就不值得尔等再坚持一下?”
秦天舒对上对方不死心的眼神,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幽怨。
一个个白嫩嫩的小脸儿上写满了无声的控诉,要不是没有手,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把“臭男人”三个字,写张大字报贴在秦天舒脸上。
“玩不起是不是,当初是你们口口声声叫爸爸,如今怎么还出尔反尔了呢!”
任秦天舒怎么逗弄,鬼娃娃们都不动如山,没多会儿,秦天舒也觉得没兴致了。
“算了算了,玩不起拉倒!”
“小爷我看景儿去。”
秦天舒开始专心致志观察院中的景色。
“先前光顾着试探你们这些鬼崽子,没太注意梦中这庭院,这和晚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庭院有些不大一样啊。
这环境看起来…好像被遗弃的蛮久了。
你瞅瞅这爬满铁锈的大门,古井边的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还有这周围的杂草,得快三尺高了!
咦~这走廊上积了这么厚一层灰,那这屋子里……”
秦天舒试着用手推庭院旁边的房门,使了使劲,没推开……
秦天舒正准备用蛮力破开屋门进去看看,突然脸上传来一点异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