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胡志明市
其实，钱不光能让人体面，还可以让人不要脸，让人六亲不认，反目成仇，干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勾当。
时也命也，其实都是钱也。
你说这操蛋玩意儿，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五常还是聪明啊，三个月的培训学习，考试的时候，这厮都不看题干，直接看答案，四个选项里挑正确答案，七门功课，除了轮机自动化考了70多分，其它都是八十分以上。
拿到分数，五常乐开了花：八十，八十，八十！
黄薇眨着眼问他：你乐啥，什么东西八十？
五常说：咱们以后农家宴菜价啊，都是一锤子买卖：
不管什么菜，一锤子，全部定价八十，多好呀。
黄薇切了一声：切≈清炒胡萝卜也卖八十呀？
五常说：胡萝卜要配上白萝卜丝，这叫群英荟萃！
黄薇说你滚犊几吧，客人能把你一口假牙打掉。
只要能赚钱，牙掉了有什么关系，可以换上一口大金牙，五常再上船的时候，那就是个正儿八百的助理大管轮了，这厮本来走路就特别快，这一下，走路都飒飒带风。
用五常的话说：老子又走上了人生巅峰！
黄薇送他去机场的时候，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走上了人生巅峰，人难免会有些疯疯癫癫。
五常觉得他老婆说得对：不信你瞧瞧皮带哥哥！
皮带哥又望向了河南周口：五常你个硅孙儿！
老是这样，五常就觉得皮带哥应该对他有什么成见。
但且，都是荷兰老乡，老乡见老乡，见什么外呀！
戏里唱到：苏三离了洪洞县，赶回寒窑见宝钏。
其实，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底，只是一个移民集散地，大量移民被当年历朝历代官府，以各种方式，坑蒙拐骗，集聚到大槐树底这个地方，然后迁移到全国各地。
五常真正的老家，族谱可以查到，乃是三百年前，自河南洛阳迁移至威海文登，哪个地方叫做：
新安！
所以呀，千万不要地域歧视呀，说不定大家都是一个村庄逃荒的贫苦大马猴，为了一口饱饭在各地开枝散叶，繁衍生息，破口就极有可能骂到自己老祖宗。
胡志明市，原来并不叫胡志明：
胡志明是个人名，也是个名人，他是越南的开国元勋，国父级的人物。
胡志明市，乃是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经济，文化，工业，金融业的中心，相当于我们的上海。
1959年，越南开始了南北内战，1975年，北越武装统一了全国，定都河内。
河内一直是北越的根据地。
这也是为什么胡志明市没有成为首都的主要原因。
越南和中国一衣带水，但胡志明市，离我们就远了。
胡志明市的地理位置，位于越南南端，越南地图是一条狭长的国土，从南到北，号称三千里锦绣河山，在地图上看，整个越南自北朝南，瞧起来像个大写的S型。
这个S的中间部分，非常纤细，就像女人的蜂腰。
胡志明市的入海口，特别的宽阔，入海口位置，有一个叫做头顿的小岛，这是越南著名的特区，相当于咱们当年画了一个圈的深圳，属于越南特许经济特区。
五常还曾靠泊过这个小岛，岛上有卖手工贝壳的小店，五常买了很多玳瑁壳，经过手工细细打磨的玳瑁，花纹秀丽，外壳光滑，在阳光下闪着千奇百怪的颜色。
把它寄给晓静，晓静乐坏了，打电话给五常：
皮脸常，你这玳瑁太漂亮啦，你来西安，来西安请你吃Biangang面，吃岐山臊子面，吃回锅刀削面！
晓静有三大爱好：吃饭，睡觉，看热闹≈≈
工作方面，晓静特别的细致，考古么，就得经常跟死人打交道，你想想，你要是把墓主人的生卒年月弄差了，他自阴曹地府，嗖≈≈一声跳将上来，请不请他吃面？
吃完面之后，他还赖着不走，你该怎么办！
年代越久的墓主人，脸色越苍白，你怕不怕！
所以，在考古学里面，墓地的断代，极为重要，如今的碳14测年已经发展到了很精确的地步，一些关键考古发掘的墓地，古城墙，古代文物，都用到了碳14测年。
业余时间，吃≈≈是晓静的最爱，她过年的时候，住在五常家里，突然嘴馋热豆腐了，所谓的热豆腐，必须是刚刚出锅的豆腐，还要冒着热腾腾的蒸汽，蘸料生吃。
三更半夜啊，五常开着车转了大半个文登县城，哎，还真让五常找到一家豆腐作坊，但是，豆腐还没出锅呢。
五常蹲在店家门口，等了一个时辰，抽了半包烟。
等五常小心翼翼捧着豆腐回了家，晓静伸了个懒腰：
哎哟，皮脸常，我怎么突然间又不想吃了呢！
这调皮的模样，雇人揍都合适，但五常忍不住嘿嘿一乐，晓静惹不火他，白费功夫，五常太了解晓静脾气了，初一就知道。
初中一年级下学期，两人就形影不离，用班主任的话说：
班长和首席学委，哪是天生的一对CP!
五常把CP理解成合作伙伴，operationpartner！
这是整个学校唯一得到校方认可的一对CP，校长都摸他俩的小脑袋。
五常和王波结伴去学校后山偷苹果，晓静非要跟着，王三皮悄悄说她：
晓静，你就别去了，你在教室里等着吃苹果。
晓静嘟起了红嘴唇：你俩鬼鬼祟祟滴，我得看着皮脸常啊。
傍晚时分，三人偷偷摸进了果园，天色有点暗，摸到了一棵果树下，晓静悄声问道：
怎么知道苹果熟了没有？
五常低声喊道：管它呢，咱们捡大个的摘！≈≈
很快，王波摸到了果农放在树底下的一把锄头，王波同学也不是故意的啊，只是轻轻喊了一声：
有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五常拽起晓静扭头就跑：
跑的哪个快啊，二人就从一处陡坡摔了下去，磕破了晓静左腿膝盖，五常跪在地上给她瞧伤势，王波从后面撵了上来，怀里兜着鼓鼓囊囊一大堆苹果：你俩跑啥？
五常说：你瞎喊啥，瞅瞅，晓静腿摔坏了≈≈
晓静非常配合，说她腿摔了，她就咿咿呀呀哼了两声。
后来的分工就特别明确，王波用上衣兜着一堆苹果，五常背着晓静，三人兴高采烈回到了教室。
上晚自习的时候，晓静偷偷啃苹果，啃得咯吱咯吱。
前座的小女孩还问呐：咱们教室是不是有老鼠？
晓静睡觉也是一绝，能哇哇从大年初一睡到大年初三，中间起来三次小解，瞧起来生物钟特别的有规律。
佳佳姥姥问佳佳：佳佳，看到你晓静阿姨了吗？
佳佳头都没抬：躺在被窝里做梦娶媳妇呐≈≈
黄薇嗷的一嗓子：佳佳，谁教你这么说的！
西安是个吃面的好地方，晓静特别爱吃西安的面条。
五常问她：Biangang面是个什么东东？
Biangang面其实是陕西八大怪之一，一种陕西当地的特色小吃，可厚可薄，可宽可窄，应该属于抻面的一种，这个ang字有56笔，老子键盘都敲不出来！
越南人也吃面，米做的面，也叫米粉。
越南的森林里面，还出产各色热带硬木，他们也崇拜关公，二爷义薄云天，木雕店里售卖各种木质关二爷雕像。
五常挑了一座关二爷雕像，通高33厘米，木雕极沉，是一只闭眼沉刀关公，左手执刀，右手薅须，头戴纶巾，长须髯髯，洒脱飘逸，挺个大肚子，瞧起来威风凛凛。
几乎所有的关公雕像，无论何种材质，二爷基本都闭着眼睛，青龙偃月刀的刀头基本都朝下，或者静静地竖立在二爷身旁，这是惯例，其中也有历史含义：
二爷一睁眼，一双极品丹凤眼一亮，可要杀人啦！
五常还问店家，这是什么材料，店家说他也不知道。
从头顿溯江而上，沿着弯弯曲曲的美奈河，大约走80公里，就是美丽的胡志明市：
胡志明市，也叫HoChiMinhcity。
越南文字，只看书写方式，就有着浓厚的法国殖民地色彩，越南民众曾顽强地将法国殖民者赶出了家园。
美奈河两岸，一片郁郁葱葱的热带风光，数不清的俄罗斯方块稻田，星罗棋布，这是一片鱼米之乡。
美利坚当年也想在这暗自经营呢，但被打的狼狈逃窜。
五常的船在外锚地上了当地引水，航行了几个小时，就在胡志明内港河中间扎下了锚，等待潮水靠泊卸货。
下锚之后，代理带着海关边防检验检疫，各路人马浩浩荡荡，登船进行各种检查，并办理各种手续。
越南的海关边防，从着装打扮，与国内有几分类似，都是社会主义国家，风格相似也很正常。
边防制服的大檐帽，看着挺熟悉呀，五常特别喜欢。
五常小的时候，最喜欢穿父亲的旧军装，戴着大檐帽，胯下骑一把破扫帚头，左手戴一副白手套，抓紧了扫帚木柄，右手握一把白色竹条，当地山上砍的小毛竹，把外皮剥掉细沙打磨片刻，瞧起来就像一把白色军刀。
高举白竹条，嘴里一声呐喊：
驾≈≈≈哥德刚，哥德刚，郭的纲≈≈≈！
这是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草原骑兵小战士啊。
五常还自己给自己下命令：把汪宝强抓起来，得令！
百忙之中，还不忘给自己敬了个军礼：
驾≈≈≈！哥德纲，哥德纲，郭的纲！
不管从那方面来说，小五常确实具有喜剧表演天赋，他自问自答，一人分饰多个角色，表演的惟妙惟肖。
这种天赋，一般人学不会，哪是天性使然。
一忽儿是军官，一忽儿是战士，破扫帚还随风扬尘！
班主任也瞧见了，她是驻军部队一位副营长的家属，幸亏五常学习好，不然呢，肯定以为这厮脑儿有病。
这厮骑着破扫帚，跑的极快，跑的时候，是那种跳跃式战马的凌空跑法，两只蹄子翻飞，旁边围观群众中看热闹的汪宝强，不知不觉，口水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汪宝强是天生的流口水，三岁的时候还止不住，他妈妈吓得带他去镇上看医生，医生说没啥事，大了就好了。
医生的话，比街边算卦的还准，汪宝强五年级的时候，基本就不怎么流口水了，除非他愣神发呆的时候。
后来，他老婆跟着一个姓宋的演员跑了之后，他跑去找五常喝酒诉苦，席间，抱着五常哭得口水横流。
初中的时候，晓静偷偷问五常，听说你会骑战马，表演战马冲锋节目，五常说，那不是我，哪是汪宝强！
陈晓静嘴巴一撇：哼，汪宝强说的就是你！
晓静还非要缠着五常给她表演一段，五常脸都绿了。
多年以后，两人在文登南海新区街边吃大排档的时候，晓静还悠悠说道：
五常啊，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你知道么，就是没亲眼看你跳一段骑马舞！
这段舞蹈，后来被一个叫鸟叔的韩国棒子学会了。
下锚的当天晚上，鸟叔就带着一群越南姑娘上了船。
越南南方的姑娘，和越南北方的姑娘，相差无几，一样的白净漂亮，身材面相和其他的东南亚国家土著，完全不一样，首先在肤色上，她们就占得了先机。
越南女孩子白呀，韩国船长和老轨都乐开了怀。
韩国人对待女人，特别舍得花钱，有时候五常就觉得他们为了女人，简直可以拼上性命，是何道理？
越南，是五常的伤心之地，一踏上越南地界，他就想起来三娘，就一阵的心悸，心底下就痛的打哆嗦。
哪是一阵剧烈挣扎的负面情绪，就像一座平静的港湾，只要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啥事没有，一个晚上，他就趴在船边钓鱼，美奈河里面，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淡水鱼，还有一种淡蓝色的罗氏沼虾，这种虾，闪着蓝色光芒，有着细长的螯钳，味道鲜美。
有虾啊，五常赶紧把鱼钩换成小号，专门钓虾。
一晚上，收获颇丰，提了几只大虾，送给船长和老轨尝鲜，在船长房间，五常目睹了半个事发经过。
船长房间很大，一个年轻的越南女孩儿披头散发，赤脚站在房间的地毯上，一个越南边防井察正在审问她。
越南女孩儿嘴角已经有了血丝，右脸上有明显的掌印，五常只瞥了一眼，看见她左边嘴角下方有一颗红痣。
挺尴尬，五常赶紧退了出来，先去了老轨房间。
老轨告诉五常：越南女孩儿偷拿了船长三千美金。
现金是放在船长卧室的枕头下面，船长房间没人能随便进，这个女孩是船长自己叫到房间的啊，船长洗完澡，枕头下面一摸，猛然发现枕头下的钱·不见啦。
那还用说，越南女孩成了合理怀疑的对象。
边防井察使出了浑身解数，煎煮烹炸，斧钺钩叉，这个越南丫头，估计是当年丛林里边抗美女民兵的后代，甚是坚强，一口咬定自己没拿，井察打的她咿咿呀呀叫唤。
五常在隔壁老轨房间，每一巴掌，都听得清清楚楚，听着小姑娘惨叫声，五常就觉得这些越南边防也太霸道啦，不给小姑娘留活路啊，本来干这一行就不容易。
只听了一会儿，五常哪里按捺得住，他是个一身正气的山东大汉，赶紧和老轨说他要当班啦，得马上下机舱值班。
后来的事情，五常就是道听途说了，他在机舱值班。
第二天早上，这个女孩儿不见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是船长亲口说的呢，他和边防还到处找呢。
发动船员，整条船仔细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
起早捕鱼的越南渔民，在河里拖网的时候，就在五常船舶的不远处河面，赫然捞上来一具女尸！
人命关天，打鱼的渔民立马拨打911报了井。
一下子热闹起来了，河边的井察全来了，整个河面，到处都是井方的交通快艇，闪着呜哇呜哇的井灯。
就有当地人指认说这个女孩昨晚上过大船，河里就五常一条大船，果然，井察很快就上船来调查取证。
整件事情立刻发展成了美奈河上的罗生门：
首先，船上的边防井察，矢口否认对女孩进行过殴打，只是对她进行了例常盘问，询问她上船的动机。
边防井察负责外籍船舶保安，这属于他的职责范围。
韩国船长则信誓旦旦，指认河里女尸，不是当晚上船的女孩，当晚女孩儿如何离船，船长也不清楚。
二人都默契地隐瞒了船长丢钱的片段，估计怕井察追究他俩的责任，二人的口供，出奇的一致。
井察无法追查到当晚送女孩儿上船的鸟叔信息。
这个确实无法追查，整条美奈河上，这种小马户的花船不知有几多呢，船来船往，井察也是心知肚明。
五常见过女孩，他也指认这不是昨晚的女孩儿，昨晚的女孩眉清目秀，左边唇角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五常也不傻，多余的话一句没说，人命关天呐。
越南井察的英文也不好，互相交流也有问题。
五常知道，满船都是外籍人士，井察不能把他们咋样，这都是常识，避重就轻这一套，船上的船员全都知道。
船上所有人都被当地井察进行了单独询问，每个人的证词都含含糊糊，疑点重重，越南井察头大的很呐。
五常的船，涉外船舶，船员来自好几个国家，事情比较棘手，调查了一个多月，没啥进展，最后的处理结果：
新加坡公司委托代理，赔钱了事，给河里的女孩家属赔钱，新加坡船东类似美利坚强东哥，财大气粗不差钱。
究竟赔了多少，五常也不知道，五常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从来不会说三道四，有人说，沉默是金。
五常见过河里女孩的尸首，一身白裙，特别年轻。
五常很感慨≈≈人生无常啊，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月季，还没有彻底盛开呢，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就这样憋屈地横死在美奈河中。
美奈河水，静悄悄地流淌，不会因为河里死了人而停下脚步。
航道两旁，飘着一大片青翠的水葫芦。
青色的水葫芦随着潮涨潮落，在宽阔的美奈河上，随波逐流，飘啊飘啊飘。
出这么大的乱子，俗话说除死无大事，靠泊的时候，没人上岸了，五常跑去跟老轨说：
您瞧瞧，省钱了吧！
老轨说：耶，西八≈≈≈！
从码头往外望去，炊烟缈缈，越南的小民宅，都掩映在绿树花丛之中。
这个地方，还属于胡志明的郊区。
但景色之漂亮，令人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