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回到寝室,却发现房间的大门开着,而她的东西却被扔了出来。
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都是对她的嘲讽、鄙视、挖苦和不满,而说得最亢奋的那个,是彼得。
看来是有人来找她麻烦。一群近两米的大男人,来找她一个女人的麻烦,也不嫌丢脸。
瑶光本想进去将他们修理一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这种小事,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马,找人搞定就行。于是,她一转身,去了教务处。
“我以为,你们会遵从约定,给我一间单人宿舍。”
教导主任惊讶地看着瑶光,道,“我们确实这么安排了。原本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现在都被分配到其他宿舍……”
瑶光不耐烦地打断他,“显然他们不服这个安排,闯入我的房间,并且占地为王。”
若换了别人,教导主任必然不会管这种芝麻绿豆小事,但瑶光……不一样。他至今记得蒋建镐说的那句,你要是搞不定,我就去找元首。
实在是怕了这对兄妹,教导主任二话不说,直奔宿舍。
彼得以为自己摆了瑶光一道,正带着兄弟在房间里嘚瑟着,冷不防,教导主任黑着一张包公脸,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你们做什么?”
彼得侃侃而谈的声音戛然而止,道,“现在是自由时间,我们兄弟一起聊天。”
教导主任又问,“这是你的房间?”
彼得厚着脸皮点头。
一个是还没说出口,就被教导主任随手抄起的打火机砸了个正着,“你们以为这里是哪里?这是军校,是军营,一切都要遵从上级指示。你们刚进来第一天,就这么没纪律性没组织性,是不是不想在这念书啊?不想的话,随时可以滚蛋,我们不缺学生!”
见教导主任发了火,几个人都不敢再造次,立马站得笔直。
彼得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教务主任会突然跑来找麻烦,但在看到站在外面走廊上的瑶光后,瞬间恍悟。这个女人,好样的,搬救兵,关键是,居然还给她搬到了。
教导主任道,“这个房间,是我安排给你们的么?”
彼得不答,但其他几人却纷纷摇头。
“既然不是你们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教导主任虽然不是教官,没有军衔,但是他手握生杀大权。惹怒他的后果很严重,弄不好就让他们卷铺盖走人,所以刚才还横着走的几个,现在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教导主任道,“如果你们没搞清楚状况,我可以再重申一遍,这是蒋瑶光蒋小姐的房间。如果你们有异议,可以自己去找元首投诉,别给我多事添麻烦!”
见他们不说话,教导主任又道,“听见了么?”
几个人齐刷刷地道,“听见了!”
“那还不给我滚出来。”
几人还没来得及滚,这时,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等等。”
教导主任转头一看,是瑶光。
他忙问,“蒋小姐,您放心,这个房间既然安排给您,就是您的。”
瑶光不接话,只是将挑衅的目光逐个望向这些男人,溜达了一圈后,最后落在彼得身上。
她问,“刚才是谁把我的东西扔出来的?”
没人说话。
于是,瑶光望向教导主任。
“不说话的全部开除。”
一句话,让彼得瞬间被一秒前还是战友的死党出卖。几个人很有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指向他,道,“是他。”
彼得气的脑溢血,可在教导主任面前又不敢发作,只能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瑶光对教导主任道,“我让他帮我把东西放回原处,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教导主任,“不过分。”
说完,朝着彼得一瞪眼,“还不快收拾!”
彼得不情愿,却也无计可施,总不能在来校第一天,就被学校扔出去吧。
他恶狠狠地瞪了瑶光一眼,无声地道,“你好样的!”
瑶光不受他威胁,笑得风轻云淡。
彼得是无知者无畏,所以,才敢以身试法,去招惹她这个女魔头。今天,正好杀一儆百,免得这些种族分子以为她好欺负。
被扔出来的行李全都完璧归赵,教导主任转头看向瑶光,道,“您看,其实就是一场误会,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您可以放心了。”
瑶光颔首行了个礼,嘴里说了声谢,然后在众人的目送下,进了屋。
本想让瑶光出丑掉面子,可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她狠狠将军,彼得心中的气闷简直无法言语。
教导主任前脚刚走,后脚彼得就跳起来要去找瑶光的麻烦。
“中国女人,你给我滚出来。”彼得一阵河东狮吼后,又将她的一扇大门敲得砰砰直响。
瑶光没出来,倒是将左右两边寝室的人给惊动了。
“彼得,你干嘛呢?”
“老子今天种族大清理,你们谁也别拦着我。”说完,彼得撩起袖子,又去砸瑶光的门。
“彼得,你别这么冲动。教务主任都已经把房间给她了,你还能怎样?”
不说还好,一说,彼得更气,啐了一口,道,“凭什么让老子和别人拼房。”
小伙伴劝道,“本来就是拼房,四人一间,和五人一间有区别吗?”
彼得咬牙切齿,“有。老子的床是木头搭起来的地铺!”
话音刚落下,房门就被打开了,瑶光俏生生地站在屋内,冷眼看他。
彼得恨不得掐死她,语气恶劣地道,“贱人,你凭什么占据我的房间!”
瑶光轻描淡写,“第一,我不是贱人。第二,这是我的房间。如果你再无理取闹,我不介意把教导主任再请来一次。”
说完这句,她要关门,却被彼得伸手一挡,顶住门框边缘。
他看着她,阴测测地道,“你别太嚣张,这里毕竟是德国,你看四周都是男人,你这个三级残废,就不怕我们……”
不等他把话说完,瑶光扑哧一笑,眼中尽是轻蔑。
“笑什么?”他莫名其妙。
瑶光,“我要是怕,就不会孤身下西洋。”
说完这句,不给他回应的机会,她用力一顶,将房门关上。而他的手来不及撤回,就这么夹在门缝之中,那一记骨头受到撞击发出的咔嚓声,真是无比的清晰。
彼得惨叫一声,痛的连音调都变了。
他抽回手,定睛一看,气得鼻子都歪了。只见自己的手背上红肿了一片,摸一下就是火烧火燎的痛,估计骨头都要断了。
“蒋瑶光,我要杀了你!”
见彼得要发狂,汉斯和克劳斯忙一边一个死死地拽住了他。
“这个女人,惹不起!”汉斯总结性地道。
克劳斯也跟着点头,“彼得,你快点冷静下来,难道你真要因为一个女人,而被学校除名吗?”
在两人的牵制下,彼得挣脱不开。他勉强顺了口气,瞪着瑶光的房门半天,吐出一句,“你有种!我们走着瞧!”
***
晚上,室友陆续归来。
弗朗茨看见彼得包成馒头一样的手,不由问,“手怎么了?”
不提也罢了,一提彼得的脸顿时黑成碳,胸口在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后,龇牙咧嘴地吐出三个字,“蒋、瑶、光!”
一个名字顿时牵动了两个男人的心,除了弗朗茨,望过来的还有赫尔曼。
弗朗茨道,“你怎么她了?”
彼得心潮澎湃,太多要说的,一时间,反而一句也说不出。
倒是赫尔曼在一边风轻云淡地说了句,“你说反了。”
弗朗茨了然地点头,飞快地重整语句,道,“她把你怎么了?”
彼得敲了敲自己郁闷无比的胸口,道,“我要杀了她。大卸八块后,喂狗喂猫喂蟑螂!”
弗朗茨点头,“同感。”
赫尔曼没什么表情地继续整理自己的书籍。
彼得被这事刺激得语无伦次,最后还是克劳斯替他把前因后果说了。
弗朗茨啧啧叹息,“早知道有这么精彩的事发生,就不去踢球了。”
彼得,“……”
半晌后,彼得,“看见我吃瘪,你特么地就这么开心!”
弗朗茨笑得没心没肺,“至少我知道,载在她手里的人,不只是我。”
彼得愤愤地道,“还有我。”
赫尔曼嘴里没说,心里却补充了一句,还有我!
弗朗茨的绿眼睛眯了眯,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你一个人整不过她。”
彼得举起受伤的左手,不甘心地道,“难道这口气就这么吞了?”
弗朗茨道,“来日方长。你急什么?等你军校毕业,官做大了,能挟势弄权的时候,再对付她也不迟。”
弗朗茨有这份定力,但彼得却没有,“她一个外国女人,在第三帝国算个屁。”
闻言,弗朗茨一挑眉头,他也曾经这么想,所以在多次对峙中一败涂地。
一直沉默的赫尔曼突然道,“彼得。”
彼得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啥?”
赫尔曼,“给你一个忠告。”
彼得,“说。”
赫尔曼,“别去招惹她,永远不要。”
听到他这么说,彼得和弗朗茨同时望了过来。
彼得愤愤地道,“赫尔曼,你特么也怕她。你俩都是孬种,我鄙视你们!”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周陷入沉寂,几个男人各怀鬼胎。
沉默了会,弗朗茨道,“赫尔曼,今天下午你去了图书馆?”
赫尔曼沉稳地点头。
弗朗茨凉薄的嘴唇突然向上一挑,冷不咧地问,“都干了什么?”
赫尔曼心脏一跳,突然想到了那个撕扯着他神经的吻,不由收缩了一下瞳孔。
弗朗茨的目光紧紧地虏获他,没有放过他这一下眯眼,他笑了笑,道,“赫尔曼,我们同为帝国效力,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这个大天才,应该比我更清楚,不需要我提醒吧。”
赫尔曼何等聪明,一句话,便听出了里头的暗示。想必下午和瑶光在图书馆里的所作所为,被他看在了眼中,没想到螳螂捕蝉,却有黄雀在后。这个男人,阴鸷可怕,不容人小觑。
赫尔曼不慌不乱,“谢谢提醒。”
弗朗茨,“不用谢。”
赫尔曼停顿了一秒,突然道,“有个人和我说过一句话。”
弗朗茨接嘴,“什么话?”
赫尔曼,“爱和恨、喜欢和讨厌,是一朵双生花。当你对某人某事因厌恶而产生了执着情绪的时候,那说明,爱和喜欢也离之不远了。”
弗朗茨一怔,显然被他的话震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一双蓝眼深邃如海,一双绿眸锐利如狼,擦出火光无数,却一时难较高低。
弗朗茨的智商不如他,但是城府绝不差他。毕竟他没有爹妈可靠,在官场上沉浮,全靠自己跌打滚爬。所以,赫尔曼的一番话,别人或许听不懂,但他绝对是听进去了。他的意思无非告诫自己,他对瑶光的执着,也在朝着一个危险的方向转变。
彼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道,“你俩怎么回事?不是在说蒋瑶光,怎么话题就转到你们身上去了。”
弗朗茨收回视线,脸上表情一松,笑骂了句,“你个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