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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与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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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闻道 第四十七章 两场席坐‘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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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至今,惜不觉知善恶报应。” 午凉、付与,二人已走到"花烛"寨后的一条长流旁,各自踱步反复…… 黑衣僧人先开如此一口,手捻佛珠三十二颗,上上下下、起起落落... “杀出来的盛世,可是人头滚滚。” “不假,的确是如此。” 说罢,少年将白驹系在河边青石旁,允其低颈垂颅,啃食一片"残缺"青草... “可佛教释家,不是最信因果吗?” 他蓦然转首,旋即倾身抬脚,缩手袖中,拍打短靴灰尘,“你如何这般呢?” 毋量摇了摇头,“贫僧也愿如此。” “可若是真为世间因果皆存,又怎会有官吏贪污、苛政重赋之事呢?” 肉眼可见,这位僧人忽动肝火,愤腔道:“你知此处一年会饿死多少人吗?” “……” 他自答:“二十余数!” “灾年更是饿殍遍野!” 付与闻声,只是摇头,问道:“先前所见你一行,便是到访的此处吧?” “是。” 僧人黯然嘲弄:“三教有言,"诸子百家,大世争鸣",可这争鸣之下呢?” “方才带你所去之处,不过一隅。” 可这一隅,就已经能"由小见大"。 毋量去了趺坐,蹲在河边凝望…… 他捧起一缕缕流水,在指尖流逝,叹道:“如此的一条窄河,养了七代人。” 付与这才望去,知晓了真是一条"窄河",宽不过一人身高,幸在流程较长。 “你似乎是高估了我的品性啊?” 少年道:“他们死活,与我不干。” 僧人不解,“你所求到底为何?” “只是欲代故友,去最高处一看。” 毋量摇了摇头,“可怜举头三尺处,并无神明在,但愿真有一世开太平。” “尽管"道、法、通、术"皆殆。” 付与喟然长叹一声,道:“慈悲人,最苦本心,二十余年,未见例外。” “不枉你拜读过佛教经书一卷。” 毋量赞誉过后,止住气府禅心,站起身,道:“此次,你胜我一筹。” “惶恐。” 少年一笑,道:“我心如"青萍",只望一场"涅槃"而已。” 毋量倒是并未信由这一句体面话。 他抓出河中三粒石子,角合对摆,借喻道:“此处莲花福地,有金莲一朵、紫莲三朵,与十二青莲,因果一甚再甚。” “你欲要涅槃,只得拿握紫莲。” “金莲,是非佛教释家者不可动及之物,青莲予你,虽无弊,却也无大用。” 付与直言:“倒是玄妙。” 僧人点了点头,“这条水下,便有一朵紫莲,支起整座"花烛"寨的大运。” “此左,石山之上,也有一朵紫莲,支起的是旁寨"柳盏"的大运。” “此右,茂林深柢,同样是有一朵紫莲,支起小寨子"叶芯"的大运。” 他道:“你集得这三朵紫莲,就地炼化,方可引一场"业火"焚身。” “不过,九死一生,须臾线丝。” 付与听着...就咂么出味儿来,“紫莲尽取的话,莲花福地会如何?” 黑衣僧人洒脱一笑,将其原话还献: “他们生死,与你不干。” 少年发觉道心悄作偏颇,只说是禅意之重,才苦闷道:“还真要正本清源。” 毋量知为徒劳,便难得说笑,“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一本佛书"炼物",为何就避之不及呢?” “可怜爷爷教的,都给还回去了。” 付与摆了摆手,牵马离开…… —————— “囚中猿,与豕同,乃其无能?” 刘公干自问,又自答:“非也。” 邹子只管听着,摆了摆手,往席后挪去几寸,缓缓道: “受不得,我本就没有跻身六长外又一家的想法,还得让你淮南王来。” “我可不想和陆费析一个下场。” 言外之意,自然是"信不过你"了。 刘公干也不恼,只是又语不惊人死不休,恭维道:“在我看来,邹子先生最该是诸子百家内的"天人形神"者。” 这话落下,邹子掀桌子的想法呼之欲出,皱眉、抿唇、眯斜眼,“不敢当。” “学着卖豆腐,没准还行?” 刘公干受了调侃,却还是平常心…… “若邹子先生不是开玩笑,我倒是可以倾囊相授,就怕您拉不下脸去吆喝。” 邹子心里骂娘! 黎客,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号的"付道阳",无外乎,作态成一个市井流氓头。 你刘安,可他妈是笑里藏刀的玩意。 这青年大家想到此处,一拍桌子... “我就直说了,在我眼里,你和黎客一个品性,甭与我唠叨这些有的没的。” 淮南王连连摆手! “我既没有杀师,也没有屠友,更没有索过谁命,只是窃道罢了。” “哪里能比得上黎客?” “哎呦呦呦!” 邹先生转过头,唏嘘了一连串子…… 他直言不讳道:“刑名家的"析子陆费"都被你给坑成啥样了?” “打住!打住!” 刘公干纠错道:“析子的败局,重在黎客窃道夺源,而非我杂糅学说根柢。” 邹子委婉臭骂:“遭了两只跳蚤趴到身上,被哪一只咬破的疮,还重要吗?” 淮南王心境仍旧…… “一条老狗,在窝里趴久了,被跳蚤给盯上,还是应该自怪的吧?” “说是这么个理儿。” 邹子又道:“可是跳蚤这个东西,着实都不比老鼠强,毕竟人家还有个洞。” “这跳蚤,也就是和茅坑里的蛆虫差不多,不仅脏,还他娘恶心。” 刘公干点头似捣蒜,“是!” “死了的老狗,的确会招生蛆虫。” "二子"论道,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 柳盏寨后,一条铁索连通两山。 午凉手捧儒家书卷,独步走铁索,摇摇欲坠,却道心更坚。 但求"明行足"…… “"善逝者,正遍知,世间解"。” 说罢,黑衣僧人悬索盘坐,"望"向北去不回的抹抹秋风... 午凉吹醒芸囱梦,尘心一洗秋空清。 “何必迷惘?” 铁索对端,眉目慈祥又和蔼的苦行老僧就地趺坐合礼,一长串念珠挲地。 “众生皆是平等,众生皆是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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