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咳嗽声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她一边咳嗽,一边道:
“我好像得病了…附近有可以看病的地方吗?”
车厢是封闭的,空气不流通,混血经常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呼吸道疾病,两名人类不动声色地往出口处挪了挪。
剑士用相当敷衍的话术回答道:
“之前配的药还剩下一些,明天我加在饭里送过来,省得你一个传染一堆。”
“谢谢您!”
圆耳朵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然后,她的脑袋就被拍了一下。
长鳞一边换衣服,一边压低了声音交代:
“少对着雄性人类笑,他们没有尾巴,笑和摸尾巴是一个意思。”
“有机会就……东西我都留给你了。火都快烧到自己身上了,就不要逞英雄了,你有手有脚,不管在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
模糊掉容易引发警惕心的词语,她扣上最后一个扣子,把锋利的骨片藏在指缝中,看向等待的法师,
“我没办法走路,能请您抱我一段路吗?”
法师皱眉看她。
剑士提醒他:
“老大把她的尾骨抽掉了。”
法师看了眼剑士髒兮兮的衣服,叹了口气,用钥匙打开笼子,弯腰,把半蛇人抱起来:
“真是的,烦人,难怪这条蛇总是卖不出去。老大不是说,完整的商品才能卖出好价钱嘛。”
剑士嘿笑一声:
“你来得晚,可能不太清楚,这条小蛇是被她的同族卖过来的,如果那小子没给她喂迷药,我们说不定都打不过这个小丫头,毒蛇,兇得很。”
“哼,就算不抽骨头,这麽关着,迟早也要被驯成没骨头的。”
法师不以为意,示意剑士把笼子锁好,抱着长鳞,从马车上跳下来。
剑士拿着一个连接着锁链的项圈,扣在半狮人的脖子上,相当轻慢地拍拍他的脸颊:
“老实点,就几步路,别惹出什麽乱子,不然的话,和你一个笼子的小家伙也讨不着好。”
狮人看重同伴,半狮人也不能例外,他收起龇牙咧嘴的动作,表情变得麻木起来。
剑士把链条的另一端绕到法师的手腕上:
“行了,过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长鳞待在法师的怀抱里,嗅到了相当複杂的气味。
她眸光一闪,转头,用眼神制住显得有些躁动不安的半狮人。
法师带着他们一路前行,来到车队的尽头,一位青年站在树边,金发挑出一束,用缎带系着,垂放在胸口的位置,漂亮的面庞上满是倨傲之色。
比尔正沖着他点头哈腰,听到脚步声,急急忙忙地招了招手,用责怪的语气道:
“怎麽这麽慢!”
法师加快脚步走过去,明白这是要擡t价宰客的提示,帮着搭了个台阶:
“您说这次来的是位贵客,所以挑选混血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客人,您看,这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两只混血。”
随即便是审视的目光。
青年的语气有些惫懒:
“就这?还没我漂亮呢。”
比尔擦了把冷汗,看看这位贵族少爷的脸,支支吾吾的,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干笑几声:
“哈哈,他们年纪还小呢,您若是感兴趣,就带回家去养上几年,等长大了,保管好看!要、要是您不满意,也可以拿去送人嘛,有些贵族老爷就好这一口,这份礼物也拿得出手。”
“哦?”
一直无动于衷的青年终于流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哎呀,不瞒您说,我有一位家道中落的未婚妻,家里不太同意我们之间的婚事,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想办法为她活动关系,如果能为她结交一些人脉,想来我们的婚事也会顺利许多。”
有需求的客人更方便谈价钱,比尔搓了搓手指:
“您看……”
“钱当然是少不了你的。”
青年笑意加深,站在他身后、全身都包裹在斗篷里的护卫上前一步,开始从口袋里掏东西。
比尔不自觉地上前几步,笑容更加殷切。
寒光闪过。
散发着锋锐冷光的长剑倏忽划过,剑尖对準他的咽喉。
法师瞳孔一缩,刚要动手,脖颈上便传来尖锐的痛感,随即便是湿濡的、黏稠的触感。
他发出“赫赫”的气音,轰然向后倒去,法杖被半狮人的尾巴卷到一边,咕噜噜地滚远了。
在闭上眼前,他看见被他轻视的半蛇人咧开嘴,竖瞳微眯,露出一个极具嘲讽意味的冷笑。
最后一缕霞光被夜晚悄然吞没,一个又一个人影自树丛中显出身形,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将车队包围,不留一丝空隙。
格温多琳掀开兜帽,长发被月光染上清冷的色彩:
“奴隶交易早在几百年前就已明令禁止,这里是基洛公国的领地,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法律,现在实行逮捕行动。”
比尔看着缓慢包围过来的冒险家,竭力维持着镇定的神情:
“冒险家协会没有执法权!你们没资格那麽做!限制人身自由和处以私刑也是违法的!”
杰弗里粲然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张文书:
“商业管理司、冒险家协会,还有王室的盖章,够不够?”
他绕着比尔转了一圈,找出一大串钥匙,笑容满面地给了他一拳:
“真是的,非得让我提伤心事。”
这一拳的力道极大,比尔被揍趴在地上,死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说了哪句话,触犯到这位少爷敏感的神经。
格温多琳:“杰弗里。”
只是语调平静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