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出现的王朝,别管是何国制国情,只要是中央集权王朝,都会经历建国初期,持续休养与扩张,扩张到极致,走向衰弱,直至倾覆……或许国祚传承有长有短,但在统御和治理建立起来,势必会经历上述几个阶段。
或许说有些王朝,会经历一到多个波动中兴,可当到了极致后依旧会衰弱下来,直到社稷倾覆掉。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这与一些发展必经历程密不可分,土地兼并,吏治腐败,财政崩溃,军队堕落,阶级矛盾,沉迷享乐……当一套体系运转不下去,再伴随着内忧外患加剧下,似乎除了走向毁灭外已别无他法了。
今下的大虞,是处在一个休养与扩张下的阶段,毕竟帝位传承至楚凌这一代,才是第三代,楚凌与宣宗纯皇帝是一代,楚凌是大虞第四位天子,可到这一时期下,大虞就出现了一些问题和状况。
吏治腐败,军队堕落,土地已有兼并之势,赋税征收出现一些状况……想要解决上述问题,就要通过对内对外的举措,在转移矛盾的同时,能够逐步将这些问题解决好,继而迈向对外扩张的阶段。
事实上作为第三任天子的宣宗纯皇帝,就是按着这个思路走的,筹措北伐之战就是想通过对外转移矛盾,对北虏打下一场胜仗,继而奠定克继大统后的君威浩荡,顺势再进行对应的改革与调整。
可宣宗纯皇帝唯一做的不好的就是太急了,其把北伐、削藩等几件事一起推动了,而其骤崩下,非但没有使得局势变好,相反却变得更坏了,这等于将一堆烂摊子,全都丢到了楚凌手里。
但从新启年号永昌元年至正统三年底这四年间,楚凌没有直面这些烂摊子,在楚凌之上有三后顶着,故而楚凌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从而在一个相对安稳的境遇下,思索到底要怎样梳理与改革他的王朝。
这一切到正统五年七月初,已基本上有了很多迹象。
“叽喳~”
“唧唧——”
烈日炎炎下,热气一波接一波,而此起彼伏的鸟雀声,蝉鸣声,让本就烦躁的心情听后是更烦躁了。
“娘的!!这是没完没了了!!”
皇城·宗正寺。
本安静的正堂出现摔打声,紧接着是大虞睿王领大宗正楚徽的声响,这叫此间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这……”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走到堂门处的郭煌、王瑜二人,收回向前抬起的脚,下意识看向了对方。
二人抱着铜盆,盆里摆着冒有寒气的冰。
自家王爷这不满声,让二人也有些吃不准,到底是厌烦堂外的鸟雀声和蝉鸣声,还是对别的事有不满。
在迟疑了刹那,二人默契的低下脑袋,抬脚朝堂内走了进来。
“有些人的心,是真他娘的脏啊!!”
楚徽拍案起身,朝郭煌、王瑜二人走来,“此等态势下,在虞都及京畿一带,居然散布有征东大将军蓄谋造.反的荒谬之言!!”
“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啊!!”
放下铜盆的郭煌、王瑜听到这话,无不是露出愕然的表情,谁造.反?征东大将军王昌?这不是开玩笑嘛?!
人要真想造.反的话,宗庆道治下叛乱,当初就不会在成国公张恢率南军北上后,于最短的时日给镇压下来了。
宗庆道治下有叛乱,这才能趁乱搅动是非啊。
毕竟北疆的局势是持续在变的。
“睿王殿下!”
在二人思虑之际,楚徽带有怒意的来回踱步时,李忠的声音从堂外响起,三人循声看去之际,李忠走进正堂,毕恭毕敬的抬手作揖道:“陛下召您进宫。”
“走。”
楚徽猜到了什么,没有任何迟疑,伸手对李忠说道。
脚步声响起。
宗正寺的一众官吏,有不少透过门缝或窗户,在看自家王爷匆匆离去,尤其是看到李忠的身影时,却没有人感到奇怪。
在过去这三个多月间,自家王爷是频被召进宫的。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啊。”
“不会是前线有变了吧?”
“不应该吧,毕竟此前传回的军报……”
对领军活跃在前线各处的孙斌、宗宁、张恢、黄龙、李敢、李虎等一众将校而言,这时间是过得很快的,眨眼间三个多月就过去了,但对于处在别处的群体,特别是在中枢的一应群体,却颇有些度日如年之感,因为在过去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儿太多了。
尤其是在暗潮汹涌下,北疆局势持续在变,这让太多人是胆战心惊的,大虞真有对外一战的底气与实力吗?
……
虞宫·大兴殿。
跟殿外的炎热比起来,殿内要凉爽很多,盘腿坐于罗汉床上的楚凌,伏案忙碌着,在他的手边,茶盏里已没了茶水。
“皇兄!”
本在批阅奏疏的楚凌,听到殿外响起的声音,手微顿下,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这个老八,脾气是越来越急躁了。
想着这些,楚凌放下了御笔。
“臣弟拜见皇兄!”
在楚凌的注视下,楚徽走进殿内,行至御前时抬手作揖,“皇兄,您这次召臣弟过来,可是为坊间传出的王昌蓄谋造.反一事有关?”
“你是怎样想的?”
楚凌瞥了眼茶盏,随即撩袍倚着软垫,笑着看向楚徽说道。
“这就是无稽之谈!!”
楚徽的情绪略显激动,“这分明是有些人故意为之,今下中枢的形式,受到北疆及西凉的影响,算是平稳下来了。”
“但是这不过是表象罢了。”
“别的不说,单是萧靖在这几月间,前后在中枢,在地方逮捕的陈坚案余孽,这就不知牵绊了多少人的心,更别提还有别的……”
在楚徽讲这些时,李忠捧着木盘走进,为天子及睿王换了新茶,做完这些,李忠就低首退了下去。
自始至终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说王昌蓄谋造.反,必是有人想将东疆一带给搅动起来!”
说的口干舌燥的楚徽,走上前,拿起那盏茶,看向自家皇兄道:“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叫中枢再动起来,这样好搅动是非!!”
言罢,楚徽就喝起茶水。
“咳咳……”
看着被呛到的楚徽,楚凌笑道:“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说到这里,楚凌向前探身,将御案上的丝帕拿起,递给楚徽道:“擦擦,瞧你这一脑门子的汗。”
“嗯。”
楚徽把茶盏放下,遂接过丝帕擦了起来。
“朕这次叫你来,不是为了此事。”
楚凌端起茶盏,看向楚徽道:“王昌蓄谋造.反,那就是一个笑话,此事自会有人去处置的。”
“朕想了想,这几个月间,朕没有召开过大朝了,明日,朕打算在太极殿召开大朝,把一些人人都关心的事定下来。”
言罢,楚凌呷了口茶。
“这……”
楚徽却是一愣,随即便撩袍坐了下来。
“皇兄,这是否太早了点?”
楚徽攥着丝帕,探身对楚凌道:“毕竟……”
“不早了。”
楚凌眉宇间透着感慨道:“算算时日,辰阳侯他们离开虞都快四个多月了,时间过得真是够快的,朕还没有察觉到呢,今岁都已过去一半了。”
听到这话的楚徽,这心里生出了唏嘘,是过得挺快的,快到过去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儿是多到数不胜数。
“皇兄,您觉得辰阳侯对北虏想议和一事,到底是怎样想的?”想到这里,楚徽皱眉说道:“算算时日,辰阳侯派人急递呈报此事,其后续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啊,不应该过去这么久……”
“前线的事,朕不过问。”
不等楚徽把话讲完,楚凌出言打断道:“仗怎样打,朕把决断给了他们,朕相信他们会做出对大虞有利的决断的,行了,不聊这些了,这些奏疏你看看,明日的大朝,有些话你讲比朕要讲合适。”
“臣弟遵旨!”
楚徽抬手一礼,尽管心中带疑吧,可此刻还是压住了这些情绪,拿起自家皇兄指向的那堆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