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亲教的才不对。”即墨骋眼也不眨说谎，并纠正沅沅的思想，“沅沅想一想，若是你是婢女，你有一个主子要侍奉，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她让你去死，你会不听吗？”
沅沅挥舞拳头，奶声奶气哼声：“沅沅才不听！谁也不能做主沅沅的生死！哼！”
即墨骋心底叹气，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丫头虽不认同，但事实如此。
哪怕奴才不情愿去死，但只要主子有令，多的是人替主子动手。
残酷却也真实。
她是主子，她的成长环境如此，她会逐渐被同化，她会成为合格的小主子。
即墨骋抱着沅沅回广禧园，伺候着沐浴，换了粉色芙蓉丝绸里衣。
沅沅站在雕花大床上蹦蹦跳跳，奶香十足：“爹爹爹爹你说娘亲什么时候打坏人回来呀沅沅好想娘亲嗷”
即墨骋薄唇轻抿，吃味问：“沅沅不想爹爹吗？”
沅沅眨眨大眼睛，笑嘻嘻捧住即墨骋的下巴，青色胡茬略扎小手，她悄咪咪背到身后。
“当然想爹爹啦等沅沅陪娘亲的时候，一定会想爹爹嗷”
即墨骋：“……”
小骗子！
即墨骋剥开小丫头跪红的膝盖，拿了上好伤药，涂在她膝盖上。
伤药冰冰凉凉，涂起来好舒服
沅沅粉嘟嘟的脚趾蜷缩、舒展，玩得不亦乐乎。
“爹爹你打沅沅，又给沅沅治伤，是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呀”
即墨骋沉默，硬着头皮夸：“沅沅真棒，会用歇后语了。”
不过，用的语境不对。
但是，无伤大雅。
涂完伤药，即墨骋哄着自家崽子睡觉。
只是，崽子的话有些密。
“爹爹你说娘亲会不会不要沅沅呀？”
“爹爹你知道娘亲最喜欢吃什么嘛？沅沅知道嗷”
“爹爹你知道娘亲什么时候的生辰吗？沅沅也知道嗷”
“爹爹”
即墨骋磨牙，状似不经意问：“沅沅记得爹爹最喜欢吃什么，什么时候的生辰吗？”
沅沅眨眨眼，小身子在床上转了一个圈，直接滚到即墨骋怀里，撒娇。
“爹爹不说，沅沅怎么会知道呢是爹爹的错！”
“爹爹说叭！沅沅一定记住一辈子嗷！”
即墨骋怀里软乎乎一团，温热直抵心脏：“爹爹没有最喜欢的食物，不过爹爹喜欢喝酒。至于生辰，爹爹是二月二十的，好不好记？”
“好记”沅沅掰着手指头，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即墨骋怀里挤，“爹爹是二月二十的酒蒙子”
即墨骋嘴角一抽，很想知道凤清兰为什么教她这些破词！
父女俩在夜色浓浓下低声窃语，直到蝉鸣渐消。
翌日清晨，金乌披着粉彩朝霞挤上苍穹。
徐国公府。
“徐盛琅！你给老子站住！”
徐国公暴喝，指着往外跑的小兔崽子大吼。
徐小世子不服气：“老头子，少管我的事！”
“你长不长脑子！四皇子邀请你去，你也敢拒绝！四皇子可是先皇后所出，与太子一母同胞！”
徐国公气得捡起棍子，直往徐小世子身上抽。
徐小世子猴儿似的，逃开：“老头子！我就不去！就不去！我要去看沅沅！”
“沅沅又不会跑了，你先去四皇子那里！”
“不要！”
徐小世子绕开护院，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徐国公脸黑红，指着徐小世子背影怒骂：“混账！”
徐小世子没了影儿，徐国公府大门关上，徐国公脸色瞬变，没有任何不悦。
“老爷，世子总算是长大了。”老管家欣慰夸赞。
徐国公抚抚胡须：“是啊，他总算是懂了些京城局势。这些年，我徐家给皇室擦够了屁股，四皇子还想让盛琅接我的班儿？异想天开！”
徐国公冷嗤，眼底冷意愈深：“原本让盛琅欺辱慕容衍，已经给够了皇室面子，但他还想算计我这唯一的儿子一辈子！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更何况草莽出身的老爷我！”
贤王府。
徐小世子乐颠颠跑来做客，得知沅沅昨夜跪了祠堂，惊讶张大嘴巴。
“啊？沅沅也跪啊！”
沅沅哭唧唧点头，指着自己的膝盖：“波棱盖儿卡秃噜皮了！”
徐小世子一脸懵：“什么？什么盖儿？什么皮？”
“哎呀！”沅沅小手一拍，“娘亲说这是她那里的话，就是膝盖坏掉啦！”
徐小世子听懂了这句话，担忧蹲到沅沅跟前：“沅沅的膝盖坏掉了吗？”
“唔……还没有……”沅沅戳戳手指，踢踢小腿儿，“不过，沅沅快坏掉啦！都怪爹爹！爹爹好凶！”
徐小世子拍拍沅沅的肩膀，语重心长：“沅沅啊，你爹算好的了，我爹才凶呢，我往他朝服里塞了一条小蛇，他给我一顿揍啊！打得我屁股差点烂掉！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你爹可温柔多了！只让你跪祠堂。”
“才不是呢！沅沅爹爹更凶！”小丫头攀比欲起来，“爹爹打沅沅的人，都打了！打板子，好痛的！”
“正常。”徐小世子轻车熟路挥手，“我闯祸的时候，跟在我身边的小厮和护卫没有一个不挨打的。我捱一鞭子，他们得捱十鞭子。”
“啊？”沅沅震惊瞪大双眸，“你爹爹也坏！坏老头！”
“还好吧。”徐小世子没觉得哪里不对，戳戳沅沅粉嘟嘟的脸颊说，“每家都这样呀，只要打不死就没事。不过打死也没事，死一个奴才而已，从角门拉出去扔掉就好。”
沅沅抿唇，拍掉徐小世子的手，气闷：“沅沅觉得不对！不对！你们都太坏了！”
“没有吧？”徐小世子摸摸脑袋，轻轻拽沅沅的衣裳安慰，“沅沅，你又不是奴才，为什么要生气？”
沅沅叉腰：“可是娘亲说大家都是人，都是一样的！生命同样无价！”
徐小世子沉默，他不敢再说话了，其实他并不赞同沅沅的话。
有人生来尊贵，有人生来贫贱，怎么可能一样？
命……怎么可能无价。
“沅沅，盛琅哥哥带你去长乐亭玩吧！那边新出了一个琴师！据说模样特别漂亮！”
“好呀好呀”
因为萧护仇猛被罚，即墨骋让云锦与沈听保护沅沅。
沅沅和徐小世子前脚刚出门，后脚宫里的太监就踏进了贤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