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了,咱们家这一季打算种十亩稻子,确实是有点多,咱们家忙不过来,这才想着请人的,都请人了,就想着请多几个,人多嘛,赶紧把田规整出来好插秧!”
“那也不能论天算啊!得论亩!现在的人精得咧!你要是按天算钱,一天的活他能给你分成两天干——诶,我跟你说这个干啥,你妈为啥要种十亩田这么多呀?!这怎么干得过来哦!”
“所以这不是请人了嘛!!”
白爷爷一听,更不乐意了:“犁地请人,插秧也要请人,那除草除虫呢?施肥打农药呢?也要请人?这得亏出去多少钱啊!”
唉。
不仅她爸妈觉得种地不赚钱,就连在地里刨了一辈子食的爷爷也这样觉得。
农业,乃国之根本呀!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白鹭心里暗叹,但脸上却神神秘秘地跟白爷爷说道:“我朋友给我弄了一批种子,种出来的稻子能卖高价,亩产两千斤,稻子都能卖五六块一斤呢!阿爷,小叔家要不要也种一些?要是不种的话,他家的田地也给我呗?”
白江三姐弟,他有一个姐姐——白珊,一个弟弟——白河。
白河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懒是一方面,穷也是一方面,直到三十二岁经人介绍辗转几次才结婚,小婶也是这镇上的人家,两人结婚多年只有一个独生女。
白河的懒体现在干半年,歇半年上面。
他并没有跟白江一样钱学泥瓦匠的手艺,而是学打桩,年轻的时候跟着建筑队,到本地或外地干半年,剩下的半年就在家躺平。
等钱花得差不多了就又出去打工,所以他家里一直不富裕,存款也少得可怜,现在孩子也越来越大了,今年已经开始上初中了,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时候他才开始发愁,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小婶有癫痫,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发作得越来越频繁,白河他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出去务工了,而西城这边又没有大工地,他只能打点杂工,维持生活
就这,他都还是不种地。
白爷爷和白奶奶如今并没有和任何一个儿子住一起,但日常生活中还是偏帮白河家多一些。
他们每季都种两亩田,老两口吃,也给白河一家吃。
白爷爷一听,很是心动:“那你要去问问他,不过我估计,他那懒货应该是不会种了——你确定稻子能卖五六块一斤?!”
“确定啊!是刚研发出来的新品种,还没大量上市呢!我可以花了大功夫才搞到的!您可别出去说,要是别人知道了,也搞来种,咱们家可就没有独一份的优势了!”
只有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才能保守住秘密,白爷爷连连点头:“不说不说,那什么,你大姑那边能不能说?能不能给她搞点种种?”
“就这么点种子,给不了她,等明年吧,明年留种再说。”
白鹭这个大姑,极其势利眼,她不喜欢,还不如小叔呢,小叔虽然烂了些,但对白鹭姐弟三人很好,他年轻时候出去打工回来,经常给他们买秦秀舍不得给他们买的东西
“那也行。”白爷爷并没有多想。
然后白鹭还跟白爷爷说了“秦秀”要种花生种番薯种菜种瓜的计划,吓得小老头赶紧跑到白鹭家问秦秀是怎么回事。
秦秀:“……”
她也很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她什么都还没答应呢,怎么就变成她要种了!
这死孩子!
“白鹭!”
秦秀喊白鹭,后者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上了楼!
嗨呀!
她都没生气,她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对于早上,秦秀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或者做错了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了白鹭在闹脾气!
她还闹脾气!
拿二十万去打水漂,她还没生气呢!
她说错什么了吗?明知道要亏本,拿去还债多好!
于是秦秀也生气了。
但面对白爷爷,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全盘应了下来——种吧!这么爱种地,那就种个够!把那二十万亏完拉倒!
一想到二十万会亏完,秦秀更生气了!
而白爷爷得了秦秀的准话,虽然不解,但还是到村子里找人去了。
别看白爷爷已经七十五了,但身体还硬朗着呢,他身形高挑,就算年纪大了,身高都还有一米七五,可惜白江并没有遗传到白爷爷的身高,而是遗传到了白奶奶的五短身材,堪堪一米七而已,倒是白辰,仿佛隔代遗传,身高有一米八,高大帅气的小伙子。
“白辰!”
白爷爷走之后,秦秀大声地喊道。
一般来说,秦秀喊家里的孩子都是——鹭鹭,薇薇,辰辰。
一旦喊全名,要是语气正常还好,如果声音稍微带了点情绪,那就情况不太妙了。
比如现在——
“诶!”
白辰是一秒都不敢耽搁,从房间里跑出来,脸色还要带笑:“妈,你喊我呀!”
秦秀脸色青青:“你去跟她说,她请的人她自己管,我身体不好,没那么多精力去管她那些事情,还有啊,请人犁地的钱我是不可能出的!她不是有二十万吗,多有钱啊,花呗!我就坐在这里看着,她能搞出什么名堂!”
白辰:“……”
这个“她”,他要是没猜错的话,有且只有一个人了吧!
可是——
“你自己跟她说呗!”
“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秦秀两手一抱,把脸一扭,将这几天的母慈女孝粉碎了个彻底!
白辰只好搬个张小凳子走到沙发的另一端,看向和秦秀一样扭过头的白鹭:“姐,妈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白鹭微微抬眼:“听到什么?有人说话了吗!”
白辰:“……”
真的是……整这死出!
他好想咆哮啊!
但又没这个胆子!
他转头看两米那端的亲妈,果不其然,亲妈的脸色已经由青转黑。
“妈说,你请的人你自己管,那些人的工资你自己出。”
白鹭:“你跟她说,我也没指望过她!”
“你自己说跟她说呗!”
白鹭:“哼!”
白辰:“……”
造孽啊!
小时候爸妈吵架他就是这样当传声筒的,现在妈姐吵架他还是这样当传声筒!
这沙发一共就三米长,你俩“呸——”一声对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你让人传什么话嘛!
但两人都不肯好好说话,白辰只好来回传声,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白鹭和秦秀吵起来了——
秦秀一把推开传话的白辰,气冲冲地对白鹭说道:“你这么有本事,你别说这田是我要种的呀!我看你在村里能请到谁来!”
秦秀的拧巴和矫情都体现在家里,但在外性格还是挺好的,能说会道,谁家叫她帮忙她有空都会搭把手。
以至于她在村里的人缘还不错,特别这几年身体不好不去打工,空闲时间有的是,甚至还加入了让人“身败名裂”的村里情报组,和村里的婶婶嬢嬢玩得更好了。
她们家里做了什么好吃,菜园里育多了菜苗瓜秧,收货了瓜果蔬菜,都会想着秦秀,分她一些。
要是秦秀不同意种地,到村里一嚷嚷,白鹭就算加价请人都有点困难。
在农村,钱很重要,人情往来更重要。
特别白鹭是小辈——二十六岁的大姑娘,虽然村里情报组天天催她婚,但在她们心里,她就还是个孩子!
孩子,是不能在家里做主的!
人家也是有顾虑的——万一她请人,但秦秀不给钱呢!
但白鹭嘴上怎么可能认输呢,她也不跟她吵,就脖子一哽:“本村请不来我就去外村请,我就不信了,还有人跟钱过不去!再说了,是我爷去请,又不是我去请!”
“你!”
秦秀一噎,气得心都突突了。
但,她说得也在理啊!谁还真能跟钱过不去呢!
这么一想,更生气了怎么办!
真的孩子大了,翅膀赢了,父母的话都不听了!
白鹭虽然跟她还在吵架期,但还是想要这个妈的,背在身后的手一转,一缕灵气输入了秦秀的体内。
秦秀心律是正常了,但大厅的氛围是尴尬了,一家子,都不出声。
白薇一直在当背景墙,突然一声微信的提示音想起,打破了寂静,是她店长同意了她的离职申请,让她抽空回去办离职手续。
只是怎么跟她妈说呢!
三个孩子就这么水灵灵地回家种地了!
在秦秀心里,她可能在村里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至于管理,我现在就去跟爷爷说,让他去找小叔来给我当监工,我一个月给他开六千块钱!我亲叔,还能不给我好好做事不成!”
说着,白鹭当即就要起身下楼。
“慢着!”
秦秀赶紧拉住她:“你傻吗?找你小叔当监工?!他比你还懒,一会儿嫌晒一会儿嫌累的,能监什么工!还开六千工资,你脑子有泡吧!像你这样祸祸,二十万?呵,二百万都不够吧!”
二百万白鹭暂时还没有,但见鱼上钩了,她便开始收线了,只见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好像很烦的样子:“这不行那不行!总不能我自己去吧!我不行,我怕晒怕累!”
秦秀嘬了嘬牙花子,没好气道:“完蛋的东西!就这你还种地!你就说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去种地!说你你还不高兴!非要种地非要种地!挨了一车头才赔的二十万呀,你要是运气差点——呸!大吉大利!”
秦秀很忌讳说不吉利的话,当即住了嘴。
但她还是很生气:“我来!我来给你当监工,你给我开工资——你给你小叔都能开六千,我要八千不过分吧!”
“八千?”白鹭故作惊讶:“哪有妈妈给孩子干活收钱的?”
“那你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我身体不好还要给你操劳,要工资很过分吗!再说了,你小叔那懒货都值六千,我是什么便宜的棒锥吗?”
“那行吧!”白鹭这次应得很干脆。
白辰和白薇对视了一眼——
大姐就是大姐,多出来的这两年米真的没有白吃!
这事不就完美解决了!
毕竟没有工人,当什么监工嘛!
其实秦秀想得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地把要亏掉的二十万捞回来一点。
于是她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妈,要你给我先付一年的工资不过分吧!”
白辰:“……”
过不过分的,您心里没点数吗?
但这最强关系户,他能说些什么呢?
他姐都没意见呢!
秦秀的算盘珠子真的要蹦到白鹭脸上去了,但白鹭怎么可能不知道秦秀的小心思呢,原本就是要钓翘嘴,既然已经钓到了,区区十万块,白鹭给了。
看着到账的96000块,秦秀居然还有点不真实感——都吵架吵成这样了,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但不管怎么说,白鹭在家种地这事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秦秀怕白爷爷找的人不靠谱,自己也跟着把关去了。
纯属就是闲的,白爷爷在村里摸爬滚打一辈子了,那还能分不清谁是真实力还是假把式。
洞石村这边的气候适合种植两季水稻,所以农忙时节比较早,这两天耕种的人家已经陆陆续续往田里放水开始犁地整秧田了。
秧田就是育秧地,稻子要先育种,等秧苗长到十来公分的时候再移栽到田里,这样成活率高。
而育秧需要秧托,白鹭家只有一两亩地的秧托根本不够,还要去买,不仅要买秧托,还要买稻种,毕竟只准备了一亩地的稻种。
但丢荒太久的田地里杂草石块比较多,可得先捡一轮,要不然容易把农耕机卡住。
原本说请十来个人的,但让白爷爷说中了,小叔这懒货说什么也不种地,小二十亩地也都给了白鹭去种,所以请了整整二十个人!
二十个人,按照白鹭给出的价格,那一天都要四千,
这二十个人都是家里两口子,白爷爷算了又算,最终给出了一个他认为合理的价格——耕一亩半地给五百块。
这五百块包括翻耕,放水耙田,以及筑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