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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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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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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田乐满地图地跑,将告示一事,以及庄头一事推行下去之际。 辽阳城内也出了告示。 如同那长安堡一般,告示一出,便被人围了起来,这人头攒动间,自然是比长安堡多出不少人。 辽阳,辽东的首府之地,有着定辽五卫,外加东宁卫及自在州做底子,这人口体量自然是少不到哪里去。 因此这告示除了张贴之外,都指挥司还委派了数支人马,都是胥役,敲锣打鼓,去满大街宣讲着告示。 这告示的内容,与田乐在城外各处张贴的不同,主要就是讲给城内的商户们听的,其内容是各类代役银一律不征,今年只收上运给京师的正赋。 “啧啧——” 伴随声音发出的,还有那粗大脖子的摇晃,“殿下当真是大手笔啊。” “这几千两的窟窿,可要让韩承庆他们哭死了。” 此刻开口说话的,正是辽东副总兵曹簠,也就是整个军区的四把手。 而能让曹总兵口称殿下的,不是别人,只能是还停留在辽阳城的潞王,朱翊镠。 此刻,二人正在辽阳城内最大的酒楼喝酒。 虽说是最大酒楼,但是其也不过是三层楼房,比不过城中央的鼓楼,但也算是处制高点了。 “且不提这乡饮酒礼银,柴厂银,馆夫银,药味白矾银等等这些,每项不足百两的进项。” 曹簠看似是个粗人,武将,但是对于这银钱的收支很是熟悉,“那春秋祭祀银,胖襖银,供应银,儒学斋膳银每年都是上百两,接近二百两。” “更不要提柴薪马夫银,军器料价银,以及殿下您王府内的仪宾庶人…” “好了。” 朱翊镠一个挥手打断了曹簠的话,“这些银子都是杂税,早该停征的。” “倒是你,很让本王吃惊啊,你对于这财务很是熟悉吗,怎么,有没有兴趣到本王府上谋个差事啊。” “哈哈哈,殿下,您说笑了呀。” 曹簠哈哈一笑,“能到殿下府上当个属官,自然是好的,只是某现在还担着朝廷官职,不过,殿下,这些银子虽说出处不好,但是各有用途,这停征之后,如何补上啊?” “噢,本王昨日接到巡按的检举,说那辽东苑马寺卿参与边贸走私,贪了不少钱银。” 朱翊镠的话语轻松平静,但是其内容却是让曹簠有些吃惊,“本王已让人去抄家了。” “这老小子,单单现银,少说也有上万两,到时候上运给朝廷一部分,其余的,外加固定产全部折现变卖,便可维持衙门运转了。” “呸,这帮人,没一个不贪污的。” 曹簠听了潞王的解释,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是一脸嫌弃的表情,“这银子放身上又硌得慌,多了又能作甚。” “某虽说肚子瘪,腰包瘪,但是某的骨头是硬的,腰板是直的,那一个个文人,还有李成梁那一批武将,一个个都是软骨头,见了银子就抹不开脚了。” “噢?” 听到这话的朱翊镠,其手中的酒杯一顿,杯中酒顿时泛起些许涟漪。 他打眼看向曹簠,嘴角轻扬,笑了起来,“哈哈哈,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般觉悟的。” “甚至有这般的觉悟的,都很少。所以…” “罢了,不提不提了。” 朱翊镠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没法子,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来,这酒楼的酒喝的不得劲,你不是带了酒献给本王吗,直接在这喝!让本王尝尝这辽镇所产的酒,滋味如何啊。” “诶呀,见谅啊,殿下。” 曹簠猛地一拍头,而后便从桌下搬来一坛酒,“殿下,您看,这就是。” 朱翊镠顺着目光看去,只见桌上摆着一坛酱油色的陶坛,坛口处则是贴着一张麻纸,充当封口纸。 曹簠倒也机灵,当即动手,将那封口纸给撕开。 撕开纸之后,内里还有一层类似于后世黄色橡胶一般的蒙皮。 关于这个,朱翊镠倒是知道的,“呵呵,包得严实嘛,还用了层猪尿脬皮来封口啊。” “嘿嘿,好酒嘛。” 曹簠嘿嘿一笑,手中动作也不慢,将那一圈捆扎在猪尿脬皮上的细麻绳给解开,“还有一层呢,殿下。” 等到曹簠掀开那猪尿脬皮之后,居然还有个大木塞堵住坛口。 朱翊镠探头凑近一看,便有一股浓厚的酒香味涌入到鼻端。 鼻子轻轻抽动,朱翊镠的脸上顿时一喜,“好,芳香浓郁啊。” “倒,倒些尝尝。” 朱翊镠此刻颇有些急不可耐了,对于酒,他还是有些喜欢的,无论是后世自家酿造的杨梅酒,还是早上常喝的干白,亦或是以前老家晚上的温黄酒,他都喜欢。 “是,殿下。” 曹簠作为武将,自然也是个好酒之人,同道中人,自然这气氛更是轻松了几分,当即便抱起坛子,就往粗陶碗上倒。 这粗陶碗就像是个分酒器一般,朱翊镠见到陶碗上酒满了,便舀了一勺倒入自己杯中。 至于为何不直接从那坛里舀,就在于当时的酿酒技术有限,会有很多杂质在酒中,吃了下去自然也是无妨的,但是会影响喝酒的滋味。 酒入杯中,朱翊镠直接便端起杯子来。 低头一看,这酒体色泽清亮透明,色如烧酒,但是又带些微黄之感。 不过远比南方琥珀般的黄酒要淡很多。 这微微一摇晃,甚至还有些挂壁的感觉。 而后一个仰头,送入喉中,先是一种炙热感在喉结蔓延,随后便是那绵长的余味,裹挟着果肉的香味在口腔中四溢开来。 “啧——” 朱翊镠放下酒杯,砸吧了下嘴巴后,才开口称赞道,“你们这辽阳偈盛烧房产出的酒,倒也不差,不,应该说是极对本王胃口。” “酒液醇和,却又醇而不腻,酒味厚重,却又清而不冽。” “酒中绝品啊。” “比内府酒房监酿的内法酒,还要好啊,依着本王看,这金茎露,太禧白都比不得这…” “香白酒,殿下。” “对,香白酒,名不虚传啊。” 朱翊镠继续称赞,而后稍一停顿,“这酒是果酒吧,怎么感觉还有些绿豆的味道。” “殿下好赏识啊。” 曹簠眼睛顿时一亮,随后伸出大拇指,“这酒里确实有绿豆。” “北方缺水果,这果蔬啊,一入冬啊,就那么几种,所以咱们这边啊,喝果酒也算是顺带着过一过嘴瘾。” “每逢秋季,备一批坛子,坛中装入上等的白干酒,再将那茵陈草,广柑,绿豆,香圆果,糖一并放入泡酒,年年如此。这坛酒啊,是八年老酒。” “噢噢。” 朱翊镠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啊,看来,本王的嘴巴还是很准的嘛,哈哈哈。” 朱翊镠一笑,曹簠自然也要跟着一并笑起来。 一时之间,这气氛很是融洽。 随后朱翊镠伸出筷子,夹了块板栗,放入嘴中。 “嗯,好!” 那板栗的甘甜,加上绵软的口感,让朱翊镠一阵陶醉,“朝来果是沧洲逸,酤酒醍盘饭霜栗,古人诚不欺本王啊,板栗也好下酒啊。” “老酒的醇厚,板栗绵软,好呀。抿一口老酒,吃一口板栗,快意人生啊。” “本王若是不在这个位置上,这人生倒也是很快哉的。” 说话间,朱翊镠又是一口老酒抿下,“只是…” “殿下,可是忧心这眼下局势?” 曹簠此人,也是个粗中有细之人,这打眼一看,发现潞王的兴致不高,当即便联想到可能是辽东的局势,便开口慰藉道。 “殿下,刘家口大捷,外虏闻风而丧胆,某听闻那海西女真都组成联军,跟着那李成梁一并去剿灭建州女真了。” “这往后,辽东边防压力大减。” “只是大减而已——” 朱翊镠微微摇头,“本王要的可不是大减,而是没有。” 曹簠心头一个咯噔,略带惊讶地看向潞王。 “本王要来个回马枪。” 又是一杯酒下肚,“吃下海西女真,本王要吃下海西女真,让整个辽东北部,东部的边防压力彻底消失!” “那李成梁,李太师最近战功又被他捞了一笔,风头更盛。” 朱翊镠在太师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声音。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太师两个字,曹总兵的脸色便是一变。 “曹簠,你是良将,只是缺机会。” 朱翊镠缓缓看向曹簠,说到这便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等着他。 “殿下是想让某带本部官军,随殿下您剿灭海西女真诸部??” 曹簠微微皱眉,“某自然是想要的,但是这攻伐…” “不,本王不是要你出兵。” 见到他已经入套,朱翊镠这才将真实目的说出来。 这其实跟砍价是一样的,先报一个极高的价格,然后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本王希望你帮着看好辽阳城,看好整个辽南。” “不过,你也要清楚” 朱翊镠的言语中满是诚恳,面对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话语来说,之前面对李成梁之所以这般沉不住气,直接吵起来,那是因为他恨,恨李成梁的不作为。 “你与本王相识较短,虽说本王信重你,但是这是本王的大后方,本王必须要留些最为亲信之人。” “相互制衡,这是本王为何将鲁钦提拔为随侍亲卫的守备,却又不带他一并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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