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闻言,补充道:“大人所言极是。另外,我们可借范汝为之手,试探林一飞的应对之策。若他能妥善处理与地方势力的关系,且能提出切实可行的改革方案,再行整治也不迟,若是不能,那么到时候只需到了年底收成不佳之际大人在知府大人那里参他一本也便是了。”
温知礼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计较,于是,一场围绕着林一飞的暗流涌动,在仙游县悄然展开。而林一飞,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置身于一场复杂的政治漩涡之中,他正满怀信心地迈向县城,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用自己的智慧与努力,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书写属于自己的足迹。
却说林一飞和林一继一行人在这日晌午便进了仙游县城,说是县城,其实距离林家所在的地方骑马也只有半天路程,仙游县有十几万人口,虽然南方可用的耕地不多,可耕地据说也有四十多亩,据林裴所说县里的官田主要就在仙游县的济川村和书峰村,天马山以东,其中官田七亩,军屯的田土有八亩。
林一飞踏入仙游县城的那一刻,喧嚣与繁华便扑面而来,与他熟悉的宁静乡村形成鲜明对比。
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戏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他环顾四周,心中既有对未知挑战的忐忑,也有对未来可能的憧憬。
在县衙附近的一家茶馆前,林一飞与林一继不期而遇了几位林一继的朋友,皆是县里的士绅公子。一番寒暄过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官田和军屯上。
其中一位姓赵的乡绅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贤弟呀,你有所不知,济川村与书峰村的情况如今是愈发艰难了。这两村地势虽好,但土壤贫瘠,加之近年来天时不利,连年不是旱便是涝,庄稼收成自然也就大打折扣。更糟糕的是,官田与军屯的税赋沉重,按照全国亩产的平均数来征收,对他们那里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啊!”
另一位李的年轻人也接过了话茬,补充道:“是啊,我家一个佃农之前就租过官田,每年光是交税就让人头疼不已。官田和军屯的亩产本就低于平均数,可税赋却丝毫不减,长此以往,百姓们自然是要揭不开锅了,若不是范汝为还能贩卖些私盐接济他们,那日子可就更加不得过了。”
林一飞闻言,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作为新任屯田令,自己肩上的担子何其沉重。他望向林一继,只见大哥眼中同样闪烁着忧虑,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林一继就辞别了几个乡绅前往县衙。林一飞来到县衙的大门,心中既有初入官场的忐忑,也有满腔热血准备施展抱负的激动。
门前的差役倒是没有为难他,而是直接挺客气的让他进了县衙,县衙内,古木参天,青砖灰瓦间透露出一股庄严与肃穆,却也掩不住几分陈旧与腐朽的气息。两人在衙役的带领下,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县令温知礼的办公之所。
门外,两名侍卫挺立如松,目光如炬,仿佛能洞察人心。林一飞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屋内,温知礼正低头批阅公文,似乎并未察觉到两人的到来。林一飞与林一继静静地立于一旁,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终于,温知礼缓缓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林一飞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心说这林一飞倒是生的颇为气宇轩昂,和虚胖的林裴有些不同,而林一飞却对温知礼印象不佳,虽然他个子不高长的十分精神,可是本着相由心生的观人方式看人的林一飞却觉得这位温县令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正当此时,案前的温知礼说话了。
“哦,是林屯田令到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温知礼的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示意林一飞坐下,自己却并未起身相迎,只是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显得颇为随意。
林一飞强忍心中不满,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下官林一飞,奉旨前来担任屯田令一职,特来向大人报到,并请教日后工作之要务。”
温知礼轻轻放下玉佩,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缓缓道:“林屯田令年轻有为,朝廷对你寄予厚望,本官自当全力支持。不过,仙游县情况复杂,你需得有个心理准备。至于你的住处,本官已为你安排妥当,济川村与书峰村乃我县之要地,你便在那里安身立命吧。至于县衙,非公务不得擅入,以免扰了本官清净。”
此言一出,林一飞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这位县令竟会如此直接地给他一个下马威。但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不宜轻举妄动,便强忍怒气,恭敬应承下来。
“下官遵命,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朝廷与大人所托。”林一飞的声音虽平静,但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愤懑。温知礼似乎对林一飞的反应颇为满意,轻轻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林一飞有些自嘲的一笑,心说重生一次还是得受这种窝囊气,这职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混,也只能生着闷气,退出了县衙。走出县衙,阳光依旧明媚,但林一飞的心情却已是一片阴霾。
他深知,自己面临的挑战远不止这些,但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之理。他暗暗发誓,定要在这仙游县闯出一番名堂,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林一继见他出来,便焦急的上前问道:“一飞,怎么样?那温知礼可是给你气受了?”
林一飞望着大哥林一继焦急而关切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缓缓说道:“大哥,温知礼大人对我确实不冷不热,还直接安排我去济川村与书峰村安身立命,说是为了让我更贴近民生,实则……怕是另有深意。他更是直言,非公务不得擅入县衙,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一继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头紧拧成川字,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这温知礼,分明是给你来了个下马威!这根本就是气不过你抢了那温晟的官位吗,真是岂有此理!”
林一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与愤慨。他拍了拍林一飞的肩膀,继续说道:“一飞,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济川村与书峰村的情况我虽未亲身经历过,但也略知一二,大哥会尽力帮你调查情况,联络人脉,绝不让你孤掌难鸣。”
林一飞闻言,眼眶微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真的没想到林一继竟然能说出这番话,但在这一刻,却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他轻轻拍了拍林一继的手背,眼中闪烁着坚决与感激:“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此番上任,是我林一飞的责任与挑战,我希望能亲力亲为,找到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你的帮助小弟定会铭记于心的。”
林一继望着林一飞坚定的眼神,心知自己这番也做得差不多了,叹了口气,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拍了拍林一飞的背:“好,一飞,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既然你决定这么做,大哥就全力支持你。不过,记得,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大哥,还有整个林家在你身后。”
随后,两人交换了一个深意的眼神,便各自转身,林一继带着自己的随从朝林家方向走去,而林一飞则领着自己的队伍,踏上了前往济川村与书峰村的道路。
随着林一继一行人渐行渐远,林一飞站在原地,望着远方那片未知的土地,心中既有期待也有忐忑。但他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高声道:“济川村、书峰村,我来了!我林一飞,定要在这里好好干一番事业!”
言罢,他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带领随从们踏上了前往新的征途,背影在夕阳下拉长,显得格外坚毅与勇敢。
随着队伍缓缓驶出县城,向天马山以东行进,沿途的风景逐渐从繁华转为宁静,直至一片略显荒凉的景象映入眼帘。
范汝为坐在他那略显简陋却气势不凡的土坯房内,窗外是连绵不绝的稻田,正值黄昏,阳光斜洒,将屋内昏黄的灯光映衬得更加柔和。
屋内,十几个衣衫褴褛却眼神坚毅的佃农围坐一圈,气氛凝重而又不失几分警惕。他们之中,有年迈的族老,有健壮的青年,也有面露忧色的妇人之夫,无一不是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饱受压迫的百姓代表。
“各位兄弟,这新来的屯田官林一飞,听说是个年轻娃娃,还是塔斗村那个士绅林裴的儿子,说是要来整顿咱们这军屯官田,你们说,这事儿咱们该怎么办?”范汝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字都像是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