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来借钱!先将上次的钱还了再说!我们现在也缺钱,多亏了齐王,在咸阳城举办了不少学堂,大宝过段日子就要去咸阳读书了,免不了一些打点!”妇人说着,就将丈夫的手中的钱给拽了回来。
陈宽咬了咬干裂的嘴唇:“伯母,当初是我爹拉着大伯从骊山回来,一路上都是我爹照顾的大伯,要不是我爹为了保护大伯,他也不会被野兽给伤到,您就看在……”
陈宽正要说下去,但却被伯母狠狠的打断,她直接塞给了陈宽两个冻的梆硬的杂粮馍馍:“你伯母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当初又不是我们让陈豨救的!馍馍有,钱没有!”
说着,伯母拉着大伯进了门。
陈宽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你怎么这样啊他爹当初也是为了我才……”
“关老娘屁事!大秦都没有了,你还守着那些陈年旧账做什么?!咱大宝是要去学堂的,到时候能在大齐混个一官半职,以后要给我们陈家光宗耀祖的,耽误了这大事,他嫉恨你一辈子!”
“就五文钱而已,我砍半天柴火就有了!难道你就见死不救?”
“死了才好呢!陈豨那个病痨鬼,每天就知道让他儿子来卖惨!咋还不去死啊!”
二人的争吵很大声,陈宽低着头,抱着冰冷的馍馍往回赶。
而在一个林中的房子里,陈宽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直没有下床的父亲,现在竟然在打扫屋子,平时萎靡的他,今天显得特别有精神!
“爹!”陈宽很激动,立刻就跑了过去。
父亲看到陈宽那一身的白雪,他十分心疼:“是爹害苦了你……”
“爹,你没事太好了,你看!我要到了馍馍!我这就去热一下!”
陈宽正要往里赶,但父亲却拉住了他:“儿啊,你先别忙……先坐这里。”
父亲搂着儿子,坐在了简陋的床上。
他脸色苍白,似乎是在强撑着一口气,抓着陈宽的双手关节也开始发白:“爹问你……你想逆天改命吗?”
陈宽攥紧了拳头,犹豫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爹,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为什么我们穷人想要活着那么难……我们穷人就天生命贱吗?我要成为和齐王一样的大英雄,哪怕从牢城开始拼搏,一样都能封王拜将!”
父亲笑了,他轻轻揉着陈宽的脑袋:“好,记住你的这个绝学!爹接下去跟你说的事情,你不许跟第三个人说!”
虽然不理解为何自己的父亲突然变得那么严肃,但陈宽还是点了点头:“爹你是不是饿了?我把馍掰碎了给你煮馍汤吧,可香了!”
陈豨的眼神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坚定,他压低声音:“宽儿,你可知当年我和你大伯,并非世人所想的那般简单从骊山归来。当年,我们实则是参与了始皇陵的修建,那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也是一项秘密。我们之所以能逃出生天,全靠了那么一丝运气。”
“爹知道,这些年咱们过得苦,但爹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就是不能让这份苦延续到你的身上。始皇陵,那里面藏着的不仅是金银财宝,更是足以改变你命运的钥匙。爹这些年,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我们安全取出宝藏,远离这贫穷与苦难的机会。”
陈宽听得入神,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紧紧握住父亲的手,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希望。“爹,到时候,我们能吃肉吗?”
“当然能吃!而且不单单能吃肉,爹还能给你买个大房子!”陈豨看向了四处漏风的屋子,他叹了口气,“然后给你娶个小媳妇儿,生一堆胖小子。”
陈宽闻言,他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陈豨轻轻拍了拍陈宽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孩子,急不得。那地图我藏得极为隐秘,就在村后那座最高的山,半山腰处,有棵老槐树,树洞里便是,爹……爹可能去不了。”
陈豨是读过书的,前几日他还萎靡不振,今日他精神头特别好,他清楚,这是在“回光返照”。
本想着永远将这个秘密藏起来,但看着儿子满是冻疮的双手,他还是决定为儿子搏一把。
“爹,我们一起去拿吧!我扶着您!”陈宽欢喜道。
陈豨露出了一抹苦涩:“但你要记住,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谨慎行事。”
“而且,”陈豨的声音更加低沉,“我们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仅要考虑如何进入陵墓,更要考虑如何安全返回。”
陈宽重重地点了点头。
父子俩相视一笑,那份默契与信任,在简陋的小屋中悄然生长,仿佛连窗外的风雪都为之动容。
“爹有点困了,馍馍你吃吧,爹吃不下。”陈豨摸了一下陈宽的脑袋说道。
“爹,我吃半个,还有一个半,我都给你留着!”
“傻小子。”陈豨笑骂,他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到了第二天一早,窗外一抹暖阳射进来的时候,陈宽揉了揉眼睛,他打了个哈欠:“爹!我去给你煮米汤……”
他正要起来,然而父亲的身体已经冰凉了。
陈宽懵了,他颤抖着手伸过去,然而父亲已经没有呼吸了。
“爹?爹!!”
次日一早,天气晴朗。
暖阳,本应是希望的开始,却在这一刻,成为了陈宽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阴霾。
他跪坐在父亲陈豨的遗体旁,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
“爹……”陈宽的声音沙哑,泣不成声。
陈豨是他唯一的至亲了,可如今,父子却阴阳相隔。
他试图去触摸那份曾经给予他无尽温暖的身躯,但指尖传来的只有刺骨的寒意和无法言喻的绝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陈宽的大伯和大伯母,走进了这间简陋的小屋,大伯一脸悲切,反观大伯母却是一脸不屑。
“这病痨鬼,总算是死了。”大伯母小声嘟囔。
陈宽听见了,但还是假装没听见。
大伯拉扯了一下大伯母的衣服:“孩子他娘,别这样说话。”
“怎么,你有意见?”大伯母横眉瞪眼。
大伯顿时就像是蔫了的猪尿泡,耷拉着个脑袋:“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