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闪过。
“这是哪里？”耶拉·海布法感觉头脑晕眩感很严重。
他没有看见跟随着自己一起反抗流放者集团的众人，他看见的是一座尖塔。
耶拉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后来又在集中营长大，根本没有接受过正经的教育，他的词汇量十分有限。
他不知道什么叫作“引力”，他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他往前走，走向那个黑色的巨型建筑。
他感觉极度疲惫，头脑也发晕，过去发生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开始在他脑海里闪回。
耳鸣伴随着钝痛，他一步一步一摇一晃地朝前走去。
他的脑海里开始出现许多杂音，那些声音凌乱且彼此毫不相干，就像信号不经分流就一股脑涌入一样。
他已经无法站稳。
他只能尽力去回想最后发生了什么来对抗这些涌入的杂乱信息。
他想起来了。
他站在山崖边，他处决了流放者的领袖。
他看见了一艘飞船，那飞船跟流放者的海妖微型侦察舰一样大，但外形上却大不一样，差别十分明显。
接着飞船从他眼前消失，他是离那飞船最近的人。
接着他的脑袋里传来锐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把他的脑袋刺穿一样。
他难以忍受这种疼痛，发了疯一般地跑了起来。
很快他便被什么东西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
申请访问尖塔。
耶拉艰难地抬起头，那东西重得像灌了铅。
他看一个个人影从他面前走过。
他的父母。
夏尔·威尔斯。
史密斯太太。
还有莉莉安。
他们一个接一个走来，又一个接一个离去。
从某种程度上讲，尖塔或者说尖塔的忏悔室已经见证过太多的不幸和痛苦，她似乎也应该习以为常了。
可她还像一个小孩一样，面对着这区区上千人从出生都死亡没有一刻不在痛苦中的情况，就“手足无措”不懂得如何处理。
是的，这里几千个人都进了忏悔室的入口。
但是除了耶拉外，其他人的距离都太远了，所以尖塔需要一个中继站。
耶拉就是这个中继站。
把上千人的记忆和过去集中在在一个人身上显然是不行的。
耶拉很快就昏了过去。
尖塔的负荷由于目前还未知的原因变得尤其得大，无法同时处理这么多个体的过去。
于是尖塔在忏悔室中和剩下的人商议。
在他们的视角，就是临终前出现了一个天使问他们愿不愿意把生的机会让给耶拉。
这对刚刚获得自由的囚犯们来说绝对是最恶劣的拷问。
所以他们都提出了交换的条件。
耶拉在一个机库中醒来。
他迷迷糊糊中看见了刚才的那艘飞船。
它尾部写着ast-139“独行者”。
机库内发射辅助系统正在用轨道车把它送往发射架。
他试着睁大眼睛让自己的眼神聚焦。
一个小女孩从他眼前闪出来。
不是形容手法，是真的闪出来的，一瞬间就出现在他面前。
那女孩大概十六七岁（地球纪年）的样子，比现在的耶拉还小一点。
（耶拉的年龄已经大于十八岁，属于成年人，只是营养不良，稍显瘦小。）
她慢慢走近，看不出有什么敌意，却也不见得有多友善。
耶拉赶紧翻身坐起，坐着往后挪两步。
他还处在眩晕之中，费劲站起来并没有这样来的快。
同时他也在观察环境，这机库又大又空，是一个会让人高度戒备的环境。
他不断左右转头，尽量用视场的边缘去看那个女孩，他们干活时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猎兽就是这样做的。
“你是谁？”
没有回答。
那女孩继续走，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俯身凑近。
她的眼睛没有聚焦？
耶拉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
她身后也没有其他东西，两只手也在视野内，没有做出任何有威胁的动作。
他悄悄调整姿势，改用腰腹和手臂支撑，便于右腿发力。
面前的女孩目测身高大约1米65，看身形体重也不会超过45公斤。
没有任何防护器具装备，也没有武器。
她穿的是一条设计特别的白色长裙，这在耶拉看来是特别不便于行动的穿着。
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还敢在敌人面前分神！
耶拉判断她是敌非友，哪个小女孩会待在这种鬼地方。
他在低位，这几乎是一个无法防御的位置，发力又特别快，这一记鞭腿似乎势在必得。
他暗道一声抱歉。
他并没有一见面就要置这个女孩于死地，但是要是这里的守卫发现了他，他们肯定不会因为他的善良而对他手下留情。
他这一下也收了劲，目的仅仅是击倒她，方便他之后选择劫持她，与可能到来的守卫周旋，而不是使她重伤，所以瞄准的是脚踝以上一点的位置。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他这一下好像没有命中。
没踢中就是没踢中，为什么要加好像呢？
因为他明明看见自己的右腿与她的左腿接触了，腿上传来的反馈却是踢中了空气。
那是什么？是幽灵，是鬼魂吗？
耶拉有限的认知让他只能用神秘学来解释这种现象。
耶拉一下子用错了劲，就像一下子踩空了一样，已经让他难受得不行了。
但为了确认，他又收腿接了一记蹬踹，这次他学乖了，收了七分劲。
这次他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劳改靴子已经穿过了她的身体。
而她还站在原地什么事都没有。
她脸上的表情也还是跟刚才一样不哭不笑，没有情绪的表露。
甚至连眼神也一模一样，没有聚焦却能看清一切的黑色眼睛。
身后好像有人叫她，于是她直起身子回过头去。
见她回头，耶拉又抓准机会，用尽全力把他还没报废的双腿驱动起来。
他站起身跑了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对，又是引力。
他转头看见那女孩还背对着他，但俏皮地伸出一只手，翘起食指，指着他的脚下，他被绊倒的地方。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让他可以站在地面上的力有如此的妙用，在他的视角看来这根本就是神迹，她是一个性格恶劣的神明。
他接着看向别处。
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灰色长裙的女孩，也是一闪就到了他跟前。
灰裙女孩身形跟白裙女孩差不多，但身高要矮一些，只有大概1米62，脸型长相也有些相似，她们应该是一对姐妹。
“这里怎么突然这么热闹？”灰裙女孩开口道。
那声音就跟正常的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差不多吧，集中营里男女是分开的，但这个年纪的女孩说话的声音耶拉还是听过的。
“我该走了，brittle（小脆片）。”
“可能会在几十年后回来，也可能就去几分钟。”
“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所以对你来说应该也就是一瞬间吧。”白裙女孩随后补充道。
“也是永恒。”灰裙女孩回答道。
一个静止不动的瞬间就是永恒。
白裙女孩没回这话，只是径直朝发射架走去，那里的飞船已经点火了。
耶拉下意识抬手阻止她，但是下一个瞬间她已经被尾焰吞没了。
灰衣女孩还站在原地。
“一路顺风，姐姐。”
她对着火焰挥挥手。
然后她回过了头。
“你是谁？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耶拉不想起身，只是用手支着地面。
“这是哪里？是天堂还是地狱？”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是"赫尔海姆"”她回答道。
“那就是地狱喽。”
这个词在他们的语言里代表的是冥界。
“我怎么没看到彩虹桥？冥界之门呢？不会就是那个吧？”
他指着机库被破开的大门。
门边放着一个黑色的物体，那看着不像来征服冥界的勇士的利剑，而是一个黑色的尖刺，那是芬里尔的牙齿吗？
（那其实是r钥。）
阿斯莫拉在不知道多久以前是一个拓荒者的殖民星球，来这的拓荒者拥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宗教背景。
为了在这颗星球上生存下去，这些拓荒者不得不团结一致。
他们互相结合，留下后代，谁都可以来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
有的说众神之父是奥丁，有的说上帝是耶和华。
孩子分不清这些，只是记住了闪电、圣山这些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然后那些听故事的孩子们也长大了，他们也会给他们的孩子讲故事。
他们本来有着自己的文化，阿斯莫拉人的文化。
当然帝国征服这星球之后应该叫原住民的文化。
“这里不是什么地狱，这里是尖塔。”
那个灰衣女孩说道。
耶拉想到了那一阵强光闪过之后，眼前出现的巨大建筑。
这东西叫尖塔吗？
这是大人们讲的神话里没有提到的。
哦，耶拉已经是成年人了，但是在集中营长大的孩子应该都会缺失家庭教育吧，所以还是沿用了“大人”这个称呼。
他的心态突然变得平和，失去了刚才的攻击性，似乎确定自己已经死了。
“死后的世界就长这样吗？”
他转头瞥见地上的指引标识。
“这里也用的是帝国文字？他们已经殖民冥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