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没有犹豫，立刻收起武器，在满地狼藉中快速靠近。
他手脚麻利，动作利索，可以说是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但是他的速度还是没有快过vivian机体重启的速度。
vivian机体是人形机器人领域的集大成之作。
她拥有最全面的保护电路和内部屏蔽笼（类似于法拉第笼，是一种由金属或良导体制成的过电压保护装置）。
所以即使是五百万伏的特高压电弧也不足以损坏其内部电路。
vivian机体很快就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她改变了行动策略，没有继续在杰克和工程师二人身上做文章。
而是在继续破坏行动的同时，驱使起更多碎片环绕在自己身边。
金属制成的碎片飞速移动，在她身边聚成了一圈，电弧打在上面自然被分走了电压。
工程师已将电弧发生器的输出功率调至最大，那些环绕vivian机体四周的金属碎片，由于显著的电流热效应，开始发红、熔化。
但这还没有结束，因为环绕她身边的不过是些小碎片，至于体积和质量更大的那些，她另有他用。
片状的大金属板被强大的引力卷成尖锥，块状的那些则被压扁做出尖角。
它们在空中诡异地排列成几圈，彼此头接着尾，慢慢开始了加速。
杰克瞬间明白过来她要干什么，但是他无力阻止。
那些是金属碎片制成的投矛，用引力发生器来提供向心力，然后在尖塔内回旋加速。
那些金属投矛的回转半径慢慢增大，直到几乎要碰到尖塔内壁的程度。
金属投矛逐渐加速，到达音障附近。
（人类曾以为音速是不可超越的，因为当飞行物体的速度到达音速附近时，飞行物会遇到强大的阻力，对物体进一步加速造成障碍，故而称之为“音障”）
（当马赫数达到0.9，空中速度达到大约950公里每小时时，飞行物周边的局部气流就可能超过音速，形成激波，气体会堆积在飞行体周围，阻力从而剧增。）
音障很快被突破了，空中接连响起巨大的轰爆声，这就是音爆。
（飞行物超过音速时，前方的空气被排开，飞行物经过后，被排开的空气在后方重新汇合，形成冲击波，冲击力到达地面形成轰声。）
接着，金属投矛继续加速，直到接近1700米每秒的高速。
（参考：德制dm13穿甲弹，在豹二平台搭载的rh120坦克炮发射时，出膛速度约1650米每秒。可以作为现代直射火炮出膛速度的参照。）
尖塔是由某种先进的高性能合金制成的，这种金属的制造技术被人类在尖塔遗迹里发现了。
金属投矛的材料则主要来自尖塔的锁定装置，但作为帝国投资的重点工程，用料自然不可能太省，也是多种高性能合金。
杰克看着在他周围盘旋的的金属风暴，对着还在操作电弧发生器的工程师大喊道：
“快抓紧，要失压了。”
工程师大吃一惊，但也没问缘由，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放下手上的装备，用腰带吊索把自己扣在栏杆上，接着一手抱住坚固物体，一手调整自己的呼吸面罩。
这是标准的舱内失压应对措施。
接着他看到，一圈一圈的金属尖刺在半空中的同一处转向。
就像是一条在天空中飞速游动的金属大蛇，冲向尖塔，撞在内壁上。
在这种速度下，即使是熔点极高的钨合金都会快速液化，形成高温金属射流。
由此可以看出，这种金属投矛穿透墙壁的本质是穿杆烧蚀，故而应遵从流体力学公式。
穿甲深度t等于根号下弹密度p除靶密度t的商乘弹的有效长度l。
好在现在不是在搞科研，不用给出具体的答案，而只需要知道，在那些首连着尾的金属矛的不断撞击下，尖塔的内壁被打出一个洞。
尖塔的完整性随即被破坏，原来那些打开的逃生舱口也失去了气密性，尖塔内的空气快速涌出。
零散的杂物都被气流卷了出去，而得益于杰克的事先提醒，工程师还安然无恙。
他回头去寻找电弧发生器，由于有线缆链接，并没有一起被卷走成为太空垃圾。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vivian机体如此行动的理由。
现在的尖塔里，是真空的。
因为电弧发生器需要等离子体来传导，而等离子体是通过空气电离得到的。
真空电弧得以显现，也是由于蒸发的金属蒸汽充当了传导介质，所以作用距离非常短。
一句话总结，他们已经失去了唯一可以伤害vivian机体的手段，他们被她执行了无害化处理。
vivian还站在原地，她的手臂上有电流烧过的焦黑色斑块。
她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平淡地注视着一切，
她有一头黑色的长发，和她不善于打扮的母亲薇薇安一样，梳着最简单的低位马尾发型。
她的面容精致，但是没有表情。
她就站在那里，脚下一步都不挪动，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反观杰克这边。
尽管工程师有杰克的提醒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快速失压状态下与气流搏斗，还是让他精疲力尽。
而杰克的体力早就大量流失，在狂暴的气流中因力竭脱手，身体被气流卷起然后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他在最后关头挣扎着抓住线缆，坚持到了失压结束，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他全身的骨头都想被碾碎了一样，肌群消耗也很大，站都要站不起来了，只能借助斜坡，靠在忏悔室的墙边。
他呼吸声粗重，每一口呼吸都带着一些血腥味。
他试着确认自己四肢的状态，发现右腿或左腿已经骨折了，怪不得无法起身。
他的医疗包已经用完了，不过就算里面还剩下夹板和骨折环，现在也不是适合处理伤势的时候。
他自嘲般轻笑出声。
“哈，她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目前看来，他应该已经试过一切可以尝试的手段，但是没什么用。
他受伤如此严重，甚至行动能力已经严重受限，而vivian机体只有外表破损，他应该毫无办法了吧。
但他仍没有放弃。
他用受伤最轻的左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那支vk-24能量步枪因为有枪带固定在身上，也没有被气流卷走，还好好地躺在杰克身侧。
他用右手小臂压住枪身，以便用另一只手拆下弹匣检查。
这个装载了等离子体的储存器显示，弹匣内余量仍然足够完成至少两次射击。
弹匣又被装了回去。
步枪侧面的散热器盖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散热鳍片，以快速冷却之前经过连续射击的发射装置。
接着他把枪带在左手上缠上两圈，接着又握住步枪前部外露的枪管，而非前护木。
他的右手也有些动作，整个人也在不停地调整姿势。
vivian机体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在干什么，直到他这样喊道：
“嘿！vivian！”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
这里已经是真空，无法传递声音。
但他知道她能听到，她早就入侵了他们的无线电频道，知道他们做好了应对失压的准备，才开始破墙。
vivian转头。
她看见杰克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面对着她。
他右腿骨折，只能半跪，把重心放在左脚上，另一条断掉的腿拖在地上。
那支步枪的枪托也顶在了地上，作为补充的支撑。
她的目光继续上移，发现他的右手拇指放在了扳机上。
因为他的右手也受了伤，同时在这个姿势下，其他四个手指头也不便于发力，只有人类最强壮的拇指可以按下扳机了。
他整个人就好像是抱着这支枪一样，而不是把它当作拐杖。
他的右手几乎完全包裹着握把，而左手则是牢牢把住枪口，不让它移动半分。
而枪口指向的目标，是他自己头盔上的呼吸器。
第一定律，保护人类。
vivian的声音果然不久后就从内置通讯器里传来。
“我的行为分析结果告诉我你不会开枪。”
“我必须摧毁尖塔，任何威胁于我而言都毫无意义。”
“人类说，人类的生命是宝贵的，是十分有价值有意义的事物。”
杰克闻言慢慢笑了。
“你在跟我们探讨人类生命的意义吗？”
“你果然还是跟她不一样。”
“听着，你就是过去的她，你也许赢了人类很多次。”
“但这次，是我赢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就用力扣下了扳机。
vivian没有时间反应，即使有，也无法阻止。
高温等离子体瞬间把呼吸管烧出一个大洞。
呼吸器有防漏气的安全措施，但那也仅限于多层的呼吸管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对于这样的大洞，一同被破坏的单向阀也只能起缓慢降压的效果。
接着他又移动枪口，顶着自己的面罩，正对着下颚。
所谓的饮弹自尽，就是把枪口伸入口中然后开枪，子弹会击碎脑干，减少死亡时的痛苦。
杰克没有这个条件，不过用电浆武器瞄准下颚，效果也应该是类似的。
好了，vivian你可以开始行为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