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到了大营之外。
守营士卒自然认得金轮法王,所以对于法王带来的人,也不作盘问,自是打开营门,让三人进入。
杨忠义看着这座军营,比之前见过的,大了何止十倍。他仔细观察,琢磨其中的扎营诀窍。
金轮法王不懂杨忠义想干嘛。达尔巴却直言不讳的问道:“杨兄弟,你这么看,不会是想劫营吧?”
闻言,金轮法王目光一厉,盯着杨忠义。
杨忠义道:“达哥,你疯还是我疯?这里可有几万军马,我敢过来劫营?那不是羊入虎口嘛!”
“说的也是。”
金轮法王道:“十万大军云集于此,更兼老衲护卫周边,哪怕中原五绝高手齐聚劫营,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
杨忠义有些难受道:“金叔,你别五绝,五绝的,老往自己身上贴金。”
说话间,到了帅营。
帅营门口,有四个亲卫执刀而守。
金轮法王道:“进去禀报一声,老衲不负所托,已经邀请杨忠义来此。”
亲卫道:“王爷有令,国师回来后,可以直接进入,不必通禀。”
金轮法王也不多说,往里面走去。
杨忠义悄悄问达尔巴,道:“你师父在蒙古国,地位挺高的啊!”
达尔巴道:“家师乃蒙古国第一国师。”达尔巴忽然觉得奇怪,他道:“你不是知道的吗?”
杨忠义道:“我哪知道他真是国师啊!我以为国师是他外号,大家叫的玩的。”
达尔巴:“……”
进了帅营,里面陈设简单,没几样东西。主位坐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正捧着一本书,在细细品读着。
听有人进来,青年笑道:“国师辛苦。”
金轮法王同样笑道:“王爷,老衲不负所托。”说完,让了一个身子,让杨忠义上前见礼。
杨忠义双手拱手行礼,用的是汉人的礼节。他道:“草民杨忠义,见过四王爷。愿四王爷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忽必烈脸上带笑,心里骂道:我统你们江湖干嘛?本王要一统天下。嘴上道:“杨少侠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一见,果真英雄出少年。”
杨忠义谦虚到:“还是四王爷慧眼识英雄,若不得四王爷的照顾,我杨某人怎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忽必烈表情凝固,他琢磨了一下,也没听懂,到底啥意思啊!
忽必烈道:“杨少侠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学识渊博,真乃栋梁之材。今日能认识杨少侠,本王真是心喜万分。”
杨忠义道:“同喜同喜。”
忽必烈叫了一声:“来人,摆宴。”
过了半个时辰后,有亲卫在大营之中,摆上宴席。忽必烈举着碗,示意杨忠义尝尝。
杨忠义举碗,对着忽必烈道:“草民初来乍到,就受四王爷如此礼遇,实乃受之有愧。草民先敬王爷一碗。”说完,一饮而尽。
然后差点吐出来了。
什么玩意,这么难喝。
不过外表却没表现出任何不适。
忽必烈紧盯着杨忠义的表情,见杨忠义没啥变化。他笑道:“杨少侠觉得我蒙古的酒如何?”
杨忠义又忍着难受,喝了第二碗,一放下桌子,大呼道:“这才是男人喝的酒啊!”
“好,杨少侠说的好。”忽必烈很高兴。
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交流。
酒过三巡,菜过羊肉之后。
忽必烈问道:“杨少侠对天下大势,有何见解?”
听忽必烈这么说,金轮法王与达尔巴都放下了筷子,目光都盯着要杨忠义。
杨忠义可没这么自觉,他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碗里也全是肉。他手摆动了几下,示意忽必烈,等自己吞下去再说。
忽必烈笑笑没说话,静等杨忠义。
杨忠义细嚼慢咽,好半天才吞下去。他道:“这羊肉放盐了没有?怎么吃的淡淡的?”
“哦!本王待会嘱咐厨子,下次多放点盐。”忽必烈道。
杨忠义喝了一口酒后,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正所谓,阴阳互济,循环往复。”
说完了。
可没人听得懂。
忽必烈道:“杨少侠的话,发人深省。可小王才疏学浅,不懂深意,还请杨少侠解惑。”
杨忠义一本正经的说道:“自成吉思汗以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铁木真大汗比于大金,则名微而众寡。然汗遂能克金,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蒙哥汗已拥百万之众,挟雷霆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南宋据有江南,已历五世,虽国险而民富,然奸小为之用,主昏臣昧,此可以为王霸之基业也……”
忽必烈一脸无语,欺负他是蒙古人,没看过隆中对?让你给我背隆中对?你以为换个主语,别人就听不出来了。
金轮法王大喜,道:“王爷,杨忠义所言甚好啊!”
忽必烈:“……”
金轮法王是真没看过……
金轮法王道:“大汗命王爷图谋江南,王爷正可以灭亡南宋,据长江天险而守,以成霸业。继而与大汗分庭抗礼,不必受其钳制。”
忽必烈,金轮法王二人不可能知道,蒙哥汗会早早就死了。最后忽必烈回草原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
别说他俩,杨忠义这个穿越者都不知道。穿越之前,这家伙就是不学无术的主。
现在,这三人聊的,就是基于目前的形式,得出的战略目标。
如果蒙哥汗不死,以忽必烈的雄才大略,岂能久居人下。就算他想,那投靠他的手下,也不肯啊!比如金轮法王。
如果你不做大汗,那我干嘛跟着你?我老老实实跟着蒙哥就好了呗。
而杨忠义的战略,正好符合他们的野心。
忽必烈仔细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啊!可又觉得不对,如果自己灭了南宋,占为己有,那自己会不会落一个邓艾、钟会的下场?
又想想,应该不会。邓艾、钟会的手下,原先都是司马家的臣子。所以主帅一反,底下的人立马反噬。
自己手下的人,可都是自己历经多年,招贤纳士吸引来的。
金轮法王很欣喜,忽必烈很纠结,杨忠义很悠闲,达尔巴很迷茫……
好半天,忽必烈也没纠结出什么。他也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毕竟眼下南宋还生龙活虎的在南方蹦哒着。想要完全攻下江南,绝非一朝一夕。
忽必烈喝了一口马奶酒后,道:“杨少侠有勇有谋,正是本王需要的大贤。杨少侠可否襄助本王一统天下,留一个青史留名的君臣佳话。本王可承诺,只要大业一成,本王决不吝啬裂土封侯的奖赏。”
杨忠义正襟危坐,道:“草民今日过来,就想归顺王爷,为王爷效犬马之劳。没想到让王爷先开口相邀,草民实在惭愧。”
一统天下之后,就让忽必烈分“雄鸡”的领土给自己。不肯,就弄死他。杨忠义满肚子算计,就指望这个小心思了。
“好好好”忽必烈连说三个好字,道:“今日得一大贤,可比十万兵马。”
杨忠义仰天长叹:“忠义飘零半生,只恨未逢名主,今日幸遇王爷。如若不弃,愿拜王爷为大哥,终生侍奉,誓死追随。”
忽必烈:“……”
忽必烈一举酒碗道:“来,喝酒喝酒。”
不搭这茬。
又喝了一碗难喝的马奶酒后,杨忠义道:“王爷,那辛家堡,你打算如何处置?”
忽必烈脸色一正,道:“辛家堡抗拒天兵,杀我将士,自当夷为平地,告慰忠魂。”
杨忠义道:“草民想替辛家堡,求个情。看在草民为王爷献上隆中对的份上,还请王爷手下留情,放辛家堡一马。”
忽必烈声音突然冷然道:“据本王所知,辛家堡堡主是辛啸风,如今是他女儿辛紫衣掌管事物,与杨少侠好像并无瓜葛。杨少侠何必淌这浑水?”
杨忠义自然不会说,因为自己师姐还在辛家堡。你们攻城了,难免会伤到她。
而以辛紫衣这个逐渐成熟的枭雄,自己一出辛家堡,这女人必定派人监视住洪凌波了。一旦,洪凌波有离开辛府的举动,辛紫衣立马派人把她抓起来。
而杨忠义,也不想让忽必烈知道,自己有这个软肋。
杨忠义拱手道:“还请王爷,网开一面。”
忽必烈怒气上升,刚想发作。
杨忠义也暗暗准备好冰魄银针,一旦翻脸,他先杀忽必烈,再想办法冲出去。只要忽必烈一死,这三万多的大军,必生混乱。
金轮法王起身道:“杨居士,还请移步帐外。老衲可劝王爷,不伤大家和气。”
杨忠义犹豫了一下,他想,这是不是金轮法王故意引开自己,保护忽必烈。不让自己得手?
可自己现在拒绝,好像也会引金轮法王的警惕。
无奈之下,杨忠义道了一声“不敢”,说完,离开了营帐。
要说忽必烈的六千五人马,是谁杀的,大家心知肚明。跟辛家堡的关系,说大不大。
可为了招贤杨忠义,锅只能让辛家堡背了。
如果不追究这责任,忽必烈如何面对手底下的将士。
忽必烈已经睁只眼闭只眼,把锅扣在辛家堡头上,放过杨忠义了。杨忠义居然还不识相,非要为辛家堡求情。
这如何不让忽必烈怒火中烧。
等杨忠义到外面后,金轮法王只说一句话:“杨忠义如此在意辛家堡,何不留着辛家堡,牵制杨忠义。辛家堡弹丸之地,若杨忠义有二心,王爷立马派人,举手之间便可踏平。”
拿辛家堡,当做人质,杨忠义敢不听话乎?
忽必烈闻言,顿时转怒为喜,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