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挂电话的程邵宴顿时愣住了。
顾知从的声音他听过,是熟悉的。
可是顾知从话里说的这些事,对程邵宴来说都是陌生的。
他从未听傅千宁提起过这些事,也从未从任何人的角度,听人诉说过关于傅千宁受的委屈。
当然,他听过其他人说傅千宁的不好。
确定要结婚的那会,程邵宴的耳边一直都是别人对傅千宁的揣测。
“依我看傅千宁就是想嫁给你之后让你帮着傅家呢,傅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巴结上了你,整个傅家都要飞黄腾达了,傅奇是真的会生女儿啊,这也太会养了,一个女儿换来家族荣光,这不比古代和亲的公主还好用?”
程邵宴当时听见其他人说这个话觉得没毛病。
毕竟当初两个人被人抓到在床上的时候,傅奇进来的时候是勃然大怒的。
那个时候程邵宴就认定一切都是傅千宁搞的鬼,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全不确定了。
“我们宁宁啊,就是死倔死倔的,其实当初她反抗过的,差点自杀。”
程邵宴眼皮一抖,忘记自己只是在通过好友的手机去听顾知从说的话,下意识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恰好此时司砚礼也问了一句:“为什么?”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重合,顾知从轻笑了一声,话语里带着无尽的轻蔑:“还能为什么?她不愿意。”
“林子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林家没有人能照顾她,宁宁是学医的,虽然每天很忙,但为了治好舅舅她是真的很努力,当年她读书的时候,最忙碌的时候一天要往返四个地方。”
“傅家、学校、林子墨的住处、还有打工的地方。”
司砚礼惊讶的说不出话。
程邵宴跟好友的反应也没比司砚礼好到哪里去。
“她在傅家过得居然有那么差?”
居然需要傅千宁自己去打工?
顾知从摇摇头,笑容里带着惨烈:“傅家人是没亏待过宁宁,可是他们不愿意给林子墨花半分钱,林家当年其实也没剩下什么财产了,那栋梨园,是宁宁手上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她非常珍视那里,每次在她妈妈忌日的时候都要去那边待一阵子,小时候她最开心的就是去梨园那边住,妈妈在那边,她只要过去了就很开心。”
“其实一开始宁宁想的理想结婚地点是在梨园的,梨园那边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其实完全可以举办一场露天婚礼,可是你也知道当初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结婚的,程邵宴他们根本就没有给宁宁选择的机会,别说是选择婚礼地点,就连婚纱都是宁宁自己挑选的。”
“她本来只是想在梨园结婚,好让去世的妈妈也可以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
顾知从终于绷不住哭出了声:“别人结婚好歹也是进入了全新的生活,为什么宁宁结婚却要被人这样压榨!她真的已经过得够苦了啊!”
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没钱就是生活过得很苦了,但是对于他们这群豪门子弟来说,没钱不是最惨的,缺爱才是常态。
顾知从虽然生活在一个幸福和谐的家庭,可是早年爸爸被发现出轨,外头有私生子之后,幸福和谐的生活就已经被破坏了。
顾知从接受不来这样的打击,差点就要崩溃了,幸好那个时候还有傅千宁陪在她的身边。
明明她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要承担的事太多,可是傅千宁还是紧紧攥着她,带着她走出了阴霾,有了如今的事业。
“其实没人能怪程邵宴,当初的事证据确凿,谁也没办法翻案,但是人心难道真的是石头做的吗?两年,足足两年,宁宁给他们做牛做马,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跟个佣人似的在家里打扫卫生,最忙的时候她一天就只睡两三个小时。”
“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她又是个性子轴的,总觉得只要自己把所有的事做到最好,其他人就不会再说从前的那些事,从前的苦难也能翻页,进入全新的篇章,可惜,她再努力,别人也不愿意翻页。”
“宁宁决定离婚的时候,我是有些担忧的,她放不下从前的那些,即便是离婚,也走不出心灵的枷锁。”
“不过现在我觉得我是多虑了,她可是傅千宁,哪有那么轻易被打倒?”
“司砚礼,我说真的,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跟宁宁在一起,你一定要给她自由,还要陪着她,其实她是个很敏感很脆弱的人,她也不想每次都挡在别人前面的。”
司砚礼说了什么程邵宴听不见了,他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全是顾知从对程家对他的控诉。
程邵宴非常努力想要找到话来反驳,可是最后他无奈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傅千宁……原来你承受了这么多……
程邵宴伸手捂住脸,向来意气风范矜贵似贵族的男人,这一刻流露出了无助迷茫又脆弱愧疚的情绪……
……
傅千宁并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所受到的苦难都被顾知从这个嘴替说给别人知道了。
她回去之后拿着手机发了很久的呆,最后还是没有回复程邵宴那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她不知道程邵宴的那句“等我”到底是等他回商场,还是另外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傅千宁强行压下心底的波动,努力让自己冷淡处之。
有些错一次就够,她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转眼便到了程夫人生日宴的那一天。
豪门生日宴都是从下午五点钟开始,晚上八九点结束,傅千宁从前操办过好多次,如今也是驾轻就熟。
之前很多细节前期都沟通好了,傅千宁当天只是亲自都看过了一遍,确定都没有问题之后就没有再跟其他人接触。
期间程夫人好几次打算来找傅千宁,都被傅千宁找借口躲过去了。
她对程母谈不上恨,但绝对是不想相处的。
对这位她的前婆婆,傅千宁心绪复杂,怕自己说错话,索性躲着。
程母当然注意到了她的抗拒,脸上也有些僵硬。
“她躲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现在还会逼着他们生孩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