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良久，杨恒心生一计，道：“只因三弟意有所属，不过二人暂不能赐婚，还需等待一段时间，父皇便未下旨赐婚。”
黄德听闻这个消息，眸光一闪。
虽然只是些蛛丝马迹的痕迹，但对于黄德这位吏部尚书而言，已经能够猜测的七七八八。
“此前传闻二皇子杨玄玷污顾相千金，因此被陛下一怒之下贬为庶民，间接导致太子失去了他本该获取的最大支持，但同时也令太子失去了他最大的对手，因祸得福登上太子之位。”
“莫非陛下是想弥补顾相，欲将顾明珠许配给楚王，因此暂时压下赐婚之事，待过几年此事风波过去，找个由头再赐婚给楚王。”
“如此一来，也能说的过去。”
黄德结合太子所述，深入思考后觉得这个推测愈发合理。
如今顾明珠借避劫之名出家为尼，陛下想赐婚也不好现在就赐，否则顾明珠与太子的婚约就成了笑话。
待过几年，等顾明珠身上的所谓劫难解除后，再行赐婚于楚王，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
黄德一番猜想，几乎八九不离十，唯二错的地方便是与顾明珠发生关系之人并非二皇子，而是三皇子。
还有一处猜错之处，则是幕后主使正是他眼前这位太子殿下，也是顾明珠最初的赐婚人。
黄德酝酿片刻，终于有了对策，他开口道：“臣倒有一计可行。”
听到这里，杨恒顿时精神一振，眼中流露出期待之色，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黄大人有何良策？愿闻其详。”
黄德并未急于透露策略，而是对杨恒太子进行了一番劝解：“殿下，此事之后，殿下当隐忍为重，投靠殿下之人已然足够，再多人，对殿下而言，用处也不会太大，日后殿下要拉拢之人，至少也得是三品以上。”
“殿下为国之储君，当有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之态，不妨回想先帝登上帝位的历程。”黄德语重心长，试图让杨恒明白：“只有登上了那个位置，殿下才是真正的赢家，否则纵使殿下拉拢再多人，也不过徒劳无功。”
黄德的这番话语犹如一瓢冷水，让杨恒从踌躇满志的骄傲中骤然清醒过来。
他感慨道：“孤多亏黄大人提醒。”
杨恒听说过自己父皇登基的往事。
先帝有九子，每一位都才能不凡，不弱于自己，而父皇是如何做的呢？
不争，不抢！
坐看风云，静待其变。
父皇唯一做的事情，便是将先帝交代的每一件事都办好，从未出过差错。
他虽在众兄弟间并不耀眼，但对先帝而言，却是最放心的一位，他从未表现出过自己要争夺皇位的心思，最终皇位偏偏交到了他手中，而非其余八个才华横溢的叔伯手中。
这其中缘由，早已有人剖析。
那便是父皇在先帝面前足够老成稳重。
大隋从高祖皇帝开始，便强盛无比，后世皇帝按部就班下去，维持住高祖皇帝的基业便可。
不怕你没能力，就怕你有点能力却好大喜功，做了皇帝后瞎搞一通，将大隋基业毁于一旦。
因此，相较于其余爱表现的皇子，他的父皇，这位办事稳重，令人放心的皇子，在先帝眼中才是最适合登基之人。
杨恒清楚自己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且父皇已为自己铺平道路，根本无需做太多事情，保持住稳重即可。
再一思索黄德之言，杨恒发现字字珠玑。
你一个岭南拿什么造反？
给你一百万人，你都成功不了，自古就没有北伐成功的先例。
这一刻，杨恒如梦初醒。
杨恒本就是一个富有心计的人，绝非愚昧无知之辈，经过黄德一番肺腑之言的劝解，他幡然醒悟。
黄德微微一笑，太子能够及时醒悟为时不晚，他这位太子党一把手，也就心安了。
“殿下可考虑以藩王不可无王妃为由，请陛下下旨，为楚王赐婚，以此观察局势变化。”
黄德说完，杨恒眼中精光一闪。
“妙啊，黄大人不愧是朝廷肱骨，此计必能令我那三弟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他可是有黄德都不知的内幕消息，并且知晓顾渊和杨斐走的很近，那给杨斐的十万灾民，都是由顾渊一力促成。
再加之，顾明珠曾经亲自送别杨斐。
很显然，这位宰相为了女儿的幸福，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杨斐，而顾明珠似乎也并不排斥。
若是能让父皇下旨赐婚，被赐婚之人绝不可能是顾明珠，如此也算破坏了顾渊与杨斐的联系。
对他而言，此举百利而无一害。
即便此事不成，也能恶心一下杨斐，让杨斐自乱阵脚，出口恶气。
这时，黄德提及了另一件事。
“殿下可知最近大兴城内忽然出现一种糖？”
杨恒听闻此言，感到有些疑惑：“糖有何稀奇之处？若黄大人喜欢，我这里倒是有不少饴糖，尽管拿去。”
黄德摇摇头，神情严肃：“殿下，这糖非同一般。”
见黄德的神色不似玩笑，杨恒也认真起来：“愿闻其详。”
黄德接着说道：“此糖名为岭南雪糖。”
岭南雪糖？
岭南？
杨恒立刻警觉起来。
他现在对“岭南”二字极为敏感，如今大兴城突然冒出与岭南有关的事物，他不得不重视。
“莫非是孤那三弟弄出来的？”
黄德再度摇头：“目前尚不清楚，岭南雪糖暂未出售，依照店中小二的说法，糖铺正在装饰，待装饰完毕，便会正式对外销售。”
杨恒心中一动：“可知何时开售？”
黄德道：“据闻八月初一。”
“八月初一么...”杨恒喃喃自语。随即他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父皇曾提及将在八月初一为孤赐婚，我便请礼部之人借此良机，也为楚王求旨赐婚。”
黄德笑呵呵道：“太子殿下英明。”
“黄大人，孤出不得宫，劳烦黄大人派人时刻盯着那岭南白糖，看看此事是否涉及孤那三弟。”
黄德点头，应承下来。
他与杨斐也有间隙，正因如此，他成为了太子阵营的一员。
陛下春秋鼎盛，现在站队终归是早了些，众多朝臣尚在观望，等待二皇子的复辟，又或者因为如今楚王展示出的才能让他们看到陛下或许会有改弦易撤的可能。
过早站队，容易陷入被动。
这些老狐狸们，在权力的游戏中，始终保持着清醒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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