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再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她坐起身，这才发现她正睡在一块大石头上，脑子里混乱一片，她本能的走到一道小溪旁，挽水洗了把脸。
看着水中倒影着的无脸女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算了，她是山灵，本身就是无脸之人。
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她并未抬头，大概是哪家樵夫上山打猎来了，不过她这位置可是深山，这他都敢来，要不是山中有她镇守，这人迟早被野兽吃了去。
那人的脚步声停在不远处，随后迟迟没有动静，阮欣这才抬眼望去。
可这一下，却和男人对视个正着。
阮欣愣了一下站起身，男人的视线也跟着她动，阮欣狐疑的往旁边移了一步。
那人的视线也跟着移了一下。
阮欣：！
“你看得见我？！”
少女猛然的靠近让君止呼吸一窒，但他显然是早知如此，并不显得慌乱，只是点了点头，抿唇又加了一句。
“男女授受不亲。”
话音刚落，耳畔山灵的声音便响起。
【我无法篡改你的记忆，便只好将记忆交予你。】
【他当初不是这个态度，你如今既是局中人，便按照剧情走，否则她会永远滞留在这梦里。】
对面，阮欣疑惑的歪了歪头，授受不亲？
凡间就爱讲这些虚的，她们才不讲究这些，灵界向来是崇尚恋爱自由，只是可惜，她离开不了这座山，只能从青鸟和劈柴聊天的樵夫那里听听外面的故事。
阮欣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那少年眉头微蹙，又重新说了一遍，语气干巴巴道。
“姑、姑娘，男女、男女授受不亲的。”
阮欣：？
“你脑子正常吗？”
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君止：？
记忆里没有这句话啊？
少年的眸光里多了丝疑惑，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正常的。”
阮欣点了点头。
“我没有脸，只有一双眼睛，还会飞，你都不害怕我的吗？”
这在凡间可是鬼怪的标配了。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去，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我比较特殊，能分、分得清好坏！”
阮欣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长的与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樵夫一点都不一样，看起来是个文弱的书生。
不过周身萦绕的福泽证实了他说的话，大福之人有天生的趋吉避凶之力。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
“我、我是守山的。”
“守山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刚、刚来。”
男子讷讷的，问一句答一句，始终不敢抬头与她对视，这让脾气略微急躁的阮欣眉头轻皱。
“你是不是结巴啊，说话慢吞吞的！”
“不好、不好意思，我我、我紧张才会。”
越是紧张，男子越是说不出完整的话，他哆哆嗦嗦的不停强迫自己从牙关里挤出字来回答她的问题。
君止默默的等着，记忆之中，欣欣会因为方才说他是结巴那句话而愧疚，便用灵力来安抚他。
嘴里那句“您真厉害，居然会仙术，您是仙子对吗？”这句话已经准备出口。
可谁知，对面只是“哦”了一声，朝他颔首。
“小结巴，你叫什么？”
君止：......
他眸里划过一模无奈的笑意，果然不论何时，就算记忆改变，欣欣也还是欣欣。
那山灵说话的声音都迟疑了，显然发生的事情也在她意料之外。
君止只好跟着剧情，开口道。
“您真厉害，居然会仙术，您是仙子对吗？”
阮欣：？
已读乱回？
这她也会。
“一十三岁败水军都督，执掌六郡八十一州兵权，使骨肉连环，借东风借凋零，火烧战船，这个这个我已经有了结论，内裤不可能外穿......”
君止：......
【......你还是根据你朋友的习惯，适当的改一下吧，但是不能过于偏离。】
【她是我道侣。】
君止难得的搭理了山灵，强调了这么一句。
【......根据你道侣的习惯。】
山灵能说什么呢？
这对情侣，它一个都打不过，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
“喂，你到底叫什么？”
“陈愿。”
“上山来做什么？”
“巡山。”
阮欣眉梢微挑，这山她可比谁都清楚，这荒郊野岭的，谁会往深处钻。
“你就算不寻，也没人知晓，天快黑了，打哪来回哪去吧。”
小结巴缓慢而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行，这是我的工作。”
阮欣又飘回了自己的大石头上，她捧着脸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寻得又是谁的山？”
“晚辈不才，不知，不知仙子名讳，寻得是村里的山。”
阮欣嗤笑一声，那双清澈的眼眸里蕴起水雾。
“错了。”
“我是山灵，你寻的是我的山，高兴能让山花齐放，生气能让万木凋零，山有没有问题我比你还清楚。”
小结巴讷讷的消化着这些信息，阮欣也不急，慢慢的等着，她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等到陈愿消化完这些信息，他终于开了口。
“那我希望，希望仙子一直开心。”
阮欣：？
说这句话时，君止的唇角微勾，显然也含了几分真情实意。
多年孤身一人向往外界的山灵在深山之中，遇见了第一个能同她对话之人。
他说，希望她能天天开心。
阮欣眸光微顿，身子不由自主的坐直了些。
“你说话这么骚？”
“谁家好男人跟第一次见面的女生这么说啊？”
阮欣啧了一声。
“守好男德，人人有责。”
君止：......
他可以确定，按照记忆里的台词会完全乱套。
君止抿了抿唇，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他朝阮欣行了个礼，转身离开，可他走的方向却不是下山的路。
“喂，你走错了，你不下山吗！”
“我要先完成巡山的任务。”
阮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朝后躺在巨石上，她不管了，一生当驴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