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余飞一阵劈头盖脸的怼,余三金也有点儿不爽。
他不明白余飞是不是吃错了药。
“我又没招你惹你,发什么神经啊!”
余三金小声嘟囔着,悻悻地走开了。
小富婆薛蓝打来电话,开门见山地说:
“余飞,赶快来海泊澜庭一趟,有急事!”
余飞轻车熟路地赶到了。
进门一看,薛蓝一副没有梳洗的模样,精神萎靡不振。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薛蓝点上一支烟,看着余飞说:
“我刚得到消息,永昌鞋厂老板报警了。
说物流部经理监守自盗,他的鞋全部进了你的货仓~~~”
该来的终究会来!
当余飞听到这个消息,薛蓝以为他会惊慌失措。
但是,他没有。
他点上一支烟,坐在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放心,我来处理。”
他马上打给余三金:
“现在有个事非常重要,听我说,按我的话去做。
一、马上叫一辆货车把涌金花园的鞋子全部拉到备用仓库。
钥匙就在我房间的书架上。
记住,找套牌车。
二、我们两个房间的物品要全部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东西。
我房间的所有东西都不要了。
不要丢在小区的垃圾房,直接拉到垃圾中转站,扔掉。
要保证这套房子是个家徒四壁的空房子。
三,你马上买票去外地转一圈,去哪里都行。”
余三金的触觉也很灵敏,他一改平时嘻嘻哈哈的的状态:
“那房东那边······?”
“签合同的时候,我用的是一个假身份证,没事。”
“处理好了,告诉我。”
“明白。”
薛蓝侧耳倾听,都听傻了。
她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6岁的男人,临危不乱,杀伐果决,眼里满是崇拜。
“原来你早有准备?”
余飞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点了点头说: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
“那,你也会离开昌州吗?”
“我也要出去转一圈,今晚就走。”
薛蓝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狂野,幽幽地说:
“要走可以,你得先交完作业再走。”
~~~~~~
咻,咻,咻。
几条信息钻到了余飞的手机里。
“事已办妥。”
“我在去外地的大巴上。”
还有几张涌金花园货仓房间空荡荡的照片。
余飞回复道:
“出去好好玩玩,等我通知。”
余飞也是时候该回一趟老家了。
他没有选择坐飞机,也没有事先通知家里。
火车依然那么慢。
余飞躺在卧铺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徐徐倒退。
特意体验一下这种久违的《从前慢》的感觉。
第3天的下午,小巴车把余飞放在离家很近的集市上。
踩在故乡的土地上,他有一点眩晕,双腿绵软。
余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久违了,我的故乡!
远处的山峰。
集市边的潺潺溪流。
田野里的羊肠小道。
浓郁的方言~~~
这一刻,在余飞的心里,是那样的服服帖帖和合情合理。
余飞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心酸感。
不过,这也难怪。
游子归乡,别人大不了是近乡情怯。
而对于余飞来说,是恍若隔世啊!
余飞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西楚霸王项羽的那句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耳】
虽然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但,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我们来首古诗,热烈欢迎余飞荣归故里。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好诗,好诗!
余飞的丹田诗库本就贫瘠。
他浅薄地认为,在归乡诗里,这首诗理当排第一,无出其右者。
一声突兀的叫喊声,震碎了余飞美妙的归乡感觉。
“哟,这不是余飞吗?
别在那傻站着,过来呀!”
余飞看了一下声音的来源,没错,是同村村长的儿子余彪。
余彪高大魁梧,一脸横肉。
正坐在自己超市的门口打麻将。
余彪大余飞3岁,记忆里,余飞小时候可没少挨他的拳头。
这种不光彩的厌恶感大面积地抵消了余飞重生后第一次归乡的喜悦感。
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想跟余彪一般见识,准备穿过田野的羊肠小道回家。
“喂,你跑什么?余飞,你老爸还在我这里有赊账呢?”
一起打麻将的雀友和围观的人群,吃瓜不嫌瓜大,脸上都带着轻薄的笑容。
“欠你多少钱?”
余飞走到柜台前,平静地问道。
“那可不少,好几年的烂账都挂着呢。”
余彪忙着抓牌,没有起身的意思。
看来,他只是想单纯地在言语上羞辱余飞。
羞辱一个他印象里的弱者。
重生后的余飞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啪!
一沓万元新钞砸在麻将桌上。
“够吗?”
四人都吓了一跳。
余彪推倒麻将子,说道:
“牛逼啊,发大财了,回家抖威风来了?”
余飞钉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没时间听你瞎比比,结账!”
余彪被余飞的气势所威慑,连忙起身。
心想:
“他奶奶的,这小子咋了,不像他啊,怎么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从柜台里把账本双手递过来:
“咯,你看一下,有4年多的账,总共是3600。”
余飞大概翻看了一下账本,的确,每一笔赊账的背后,都有父亲规规矩矩的签名。
他突然一阵心酸,满是愧疚。
在昌州,他带余三金出去嗨,一个晚上的消费就不止3600。
他不想再多看一眼余彪那满脸横肉。
付了钱,撕下父亲的账单,当着众人的面,点着,烧了。
走在田间小道上,他健步如飞,他想快一点见到自己的父母。
余三金没有说谎,余家凹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这些年变化巨大。
堪称山乡巨变。
很多人家都鸟枪换炮,推倒土坯房,盖起了小洋楼。
而自己家的三间小瓦房,正夹在两栋三层小洋楼的中间。
破败,矮小,寒酸。
“妈!”
男人至死是少年。
进门先喊妈。
一个包着头巾的矮小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正是他的母亲汪念慈。
身形消瘦,满脸病容。
汪念慈拉着小儿子的手,抹着眼泪。
“小飞,你回来了?”
这时,他身形高大的父亲余文章,正挑着一担柴火走进院子。
余飞看他被担子压得躬身如一只大虾。
连忙冲上前去,准备伸过肩膀接过担子。
汪念慈和余文章连忙阻拦:
“不用,不用,担子重,小心闪着腰。”
日暮黄昏,倦鸟归巢。
一盏昏黄的电灯下,是父母满脸的笑容。
晚饭很丰盛,汪念慈杀了一只鸡,又炒了好几个菜。
余文章从柜子后头摸出一瓶白酒。
“陪我喝一杯?”
“好!”
母亲汪念慈一边往小儿子的碗里夹鱼块,一边爱怜地问道:
“快吃,你从小就爱吃鱼。
你每个月给家里寄的200块钱,你爸都到邮局取回来了。
小飞,看你这么瘦,是不是打工太辛苦,能吃饱饭吗?”
余飞的心里大雨滂沱。
他咬咬嘴唇,笑着说道:
“妈,我现在在昌州做点小生意,你放心,赚到一点钱了。
吃喝不愁的。”
“啊,做生意?
你年纪轻轻的,千万小心不用被人骗了!”
“妈,我已经是大人了,不会的,你放心。”
他双手抬起酒杯,对父亲余文章说:
“爸,我敬你一杯,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余文章的笑容从满脸的皱纹当中舒展开来。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为了儿女,我们农村人不都这样?”
汪念慈又问道:
“跟你哥有联系吗?
我们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担心他。”
“妈,你别担心大哥,他从小心气高,肯定是想混出来个样子再回来见你们。”
其实,余飞现在很不赞同大哥的这种做法,他心里想: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大哥啊,我的老大哥,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