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网络营销组织里，执行力是一流的，是不打折扣的。
按照大领导张凌定下的标准，过年加餐。
买鸡或鸭，酒水，总金额不得超过100块。
阳丹市这地方，鸭比鸡便宜，一只鸭子的市场价在40左右。
除夕当天早上，各家寝室的管家都不约而同地从菜市场买回一只现场屠宰的鸭子。
对于平时只吃萝卜白菜土豆，吃“水油”的各位老板来说，看到荤腥简直两眼放光。
余舟的管家王老板干瘦干瘦的，听说在传统行业做过厨师。
人不可貌相，他撸起袖子处理这只鸭子，在余飞看来简直就是在处理一件艺术品。
一会儿功夫，鸭头，鸭掌，鸭翅膀装一碗。
鸭内脏分类洗净装一碗，咔咔咔，手起刀落，鸭肉剁块装了一盆。
早上清水煮面条，刘老板加了几个干辣椒。
关键是快起锅时，他加了一大勺金黄油亮的现熬出来的鸭油。
一大锅面加上一大锅水，感觉瞬间灵魂被点燃了。
余飞记得早餐一家人加上大哥是9个人，吃的呼啦呼啦的。
中午就一个菜，辣椒炒鸭杂，好几个老板都不能吃辣，不吃内脏。
然而没办法抵抗这美味，只得一边抹眼泪，一边再添了一碗饭。
年夜饭是正餐，是重头戏，啤酒干锅鸭。
经大哥默许，家里人没有分两排对面而坐，而是团团围坐。
一个大大的不锈钢盆支在一个煤炉上，肉香四溢，热气腾腾。
大哥一声令下，9双筷子9个碗开动。
那晚6个男的喝了一瓶白酒，明显不够。
3个女老板喝了一瓶果汁。
当然，香烟是管够的，平时抽烟的老板都是一条一条买的廉价香烟，劲大，呛。
网络里的习惯，烟都是各抽各的。
除夕夜当然可以例外，抽烟的几个人你一圈我一圈，很自然的派上烟了。
后半程，大家情绪有些高涨，不知谁开头唱起了歌，一人起头，其他人扯着嗓子跟上。
一曲未完，又有人起头唱起别的歌曲，余飞也跟着全力配合他们。
一曲又一曲，余飞感觉把这辈子会唱的歌都扯着嗓子喊了一遍，后来不锈钢盆见底了。
王老板不愧是干过厨师的人，加上两大瓢水，又切了一大盘土豆倒进去。
水开了，加盐，再加上一大把面条，很神奇地干锅变成了火锅。
在这陌生的他乡，外面的鞭炮疯狂炸裂，声声直敲心房。
烟火绚烂，闪烁的光芒穿过窗户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余飞清晰地记得，那晚他们把那个不锈钢盆干了个底朝天，连一滴汤汁也没有剩下。
躺在冰冷的被窝里，今晚应该没有人能安然入睡。
带着一丝酒意，一丝亢奋，余飞当然想起了小富婆。
那个让他欲罢不能的女人。
明媚温暖的脸，纤细冰凉的手以及捂在怀里冰冷的双脚。
这个被中国人特殊定义的夜晚，她在何方？
她是否已进入梦乡？
还是和余飞一样正回想起曾经的过往？
睡在最外边的余舟急促的来电提示音，打破了余飞美好而卑微的遐想。
余舟接完电话回来，摁亮电灯，喊管家王老板：
“通知大家马上在客厅集合，网上老总要来看我们了！”
余飞稍微磨蹭了一下就排到了9个人的队伍末尾。
除夕夜特殊的时令节点加上对网上老总的神秘而强烈的窥探之心。
除了排头的余舟和刘刚之外的7个人，好奇，紧张，心跳加速。
余飞看了一眼客厅的灯光，平时暗淡昏黄，此时变得如此明炽而热烈。
四位老总一如在舞台的追光之下，神采奕奕，衣着光鲜，大步流星地鱼贯而入，直奔平时余舟坐的领导位置。
网络里的标配，木桌上摆好四杯热水，后面放了四张塑料凳。
本来9人排成一列长队，大哥在头，余飞在尾，以网络礼仪，恭候老总们的光临。
没想到老总们直接进了客厅，当然队伍自然转向面对老总。
余飞突然变成了头一个。
余飞瞟了一眼师傅刘刚，刘刚没有看到余飞的窘迫。
余飞不知网络礼仪如何措辞，局促不安。
嗖的一声，余舟冲了上去替余飞解了围。
只见他双手一把抓住排头的老总的右手，双脚并拢，屁股翘上了天。
抬起头，眼睛盯着老总的眼睛，声音洪亮，语速飞快。
余飞听到的大概是这样几句话：
“尊敬的老总，早上好！辛苦了！我来自楚北省林广市，名叫余舟。
在此新春佳节来临之际，我谨代表我们团队业务员向各位老总及整体网上老总及整体网下问好！
感谢各位老总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光临我们团队，我们团队特别需要老总们的帮助！”
眼前的老总是一名40岁左右的中年人，西装革履，精神饱满。
他说：
“余导做得非常好，非常棒，继续努力！”
余舟又依次跟另外3位老总握手，相互只说：
“早上好！”
语调铿锵有力。
轮到余飞，老总站得笔直，左手别在身后，右手在前，先热情开口：
“早上好！”
余飞也说：
“早上好。”
一圈礼毕，按网络规矩宾主落座。
余飞在右手边队伍的末端，他仔细看了看4位老总，两位中年，两位年青，两男两女。
跟网络里各位老板灰暗臃肿的衣着打扮不同的是，四位老总，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珠光宝气。
但神情都是一色的平和温暖，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为首的老总开口说话了：
“我和这位老总是你们团队的老总！”
身旁的中年妇女微笑颔首示意。
又介绍道：
“旁边的美女老总和帅哥老总是我从友邻团队请过来献爱心的！”
二人也微笑致意。
余飞特意注意了一下美女老总，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神情样貌跟前女友颇有几分相似。
有那么一刻二人目光相撞，见老总一直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余飞低头避开了。
“今天是我们的传统节日，除夕夜。
本来这样的日子，大家应该呆在家人的身边共度佳节。
但就像我们的网络之歌唱的一样，为了出人头地，我们一起来到这里。”
他目光扫过面前的两排人脸说：
“有的新老板可能还有疑惑，这个行业到底是不是真的?
到底能不能赚钱？
你们黑板上写的业务经理级别，是什么待遇？
吃住宾馆，拿着万元打底的工资，一万两万也是万，八万九万也是万。”
“今天我跟各位老总一起来，一呢，给各位还奋斗在一线的合作伙伴拜个年，祝大家新春快乐！
二呢，明人不说暗话，就是让不是很坚信这个行业的老业务员看看现实，什么是现实，我们四个就活生生的现实！
我们四位老总跟你们一样，都是吃萝卜白菜，滚地铺，不断努力，不断付出，我们就上来了。
为什么我们行业老板之间相互问候，都说早上好？
不管中午还是晚上都说早上好？
道理很简单啊，就是这个萝卜白菜太难吃，日本式的榻榻米也不好睡嘛！
你们说，早点上来好不好？”
“好！”
客厅里哄堂一笑。
“明天就是新年了，新年新气象！
大家既然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就要坚信这个行业！
选择我们相信的，相信我们选择的！
把这个行业带给自己的挚友亲朋，带给需要的人，带给合适的人。
我们不光是要成长为一个富人，更是要成为整个家族富人的祖先！”
余飞心里想：
这些话真的很有煽动性和蛊惑性，一般人真的很难把持住。
另外两位老总也作了简单的分享，说了什么，余飞完全没有听进去。
轮到那位美女老总讲话，余飞不敢目视，却侧耳倾听每一个字句。
老天！
竟然音色也那么像！
余飞心弦被撩动，心里却戚戚然，莫名地荒凉感伤，几乎泪洒当场。
就像平地里龙卷风骤然来袭。
四位老总来去迅捷，吸引所有人的眼球，粗暴地掠过所有人的精神领地。
这种老总直接到达寝室跟老板们见面的形式显然极大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中枢。
当然对每个个体都是一个强烈的暗示：
那就是在不久的将来，经过自己的努力，他们也将成为跟老总一样的成功人士！
现在是凌晨4点，他们囿于行业纪律，各自平躺静卧。
有的人却辗转反侧直到东方发白。
他们就像一群等待宠幸的人，冷不丁被老总们翻了一次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