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金本来想把她抱在怀里,但想想又觉得不合适。
只是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心里满是疑惑。
他说:
“当年是怎么回事?你突然走了,余良天天哭,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赵春芳用衣袖摸了摸眼泪,娓娓道来。
出院以后,余三金的妈妈不分白天黑夜,围着儿媳转,伺候月子。
嘴里讲着浓郁的楚北方言,赵春芳连猜带蒙大概能够理解一半。
但是不要紧,经过老人快一个月的精心照料,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那种心之所系,让赵春芳十分感动。
有一种真实的家的温暖,让她想起自己的亲妈来。
还不满20岁的她,有时天真地想,或许自己打个电话,父母就会赶到身边来。
原谅自己做的错事,接受余良和余三金。
她看着正在怀里吃奶的小余良,对小家庭的将来充满美好的遐想。
然而,事与愿违。
赵春芳的父母和哥嫂还是很快知道了她在昌州发生的事情。
父亲暴躁如雷,把家里的老黄牛卖了。
催着大儿子,两人连夜赶车来了昌州。
大哥把赵春芳骗出来见面。
不由分说,把她塞进事先联系好的面包车,一路赶回徽都。
回家后,父亲一顿暴打。
母亲,哥嫂又是车轮战般规劝。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看女儿认错态度较好,老父亲很快又安排赵春芳跟哥嫂去了省城一家工厂打工。
寸步不离,严防死守地看着她。
赵春芳说到这里,眼泪巴巴的。
“当时,我真的生不如死,住在工厂的集体宿舍,有一次,趁我嫂子睡着了,我偷偷地爬上楼顶,想一死了之。
但我一想到小良的那张小脸,那双爱笑的眼睛,我还是没有跳。
虽然我是个不合格的妈妈,但我不能让小良变成一个没妈的孩子。”
余三金听得也是心惊胆颤。
因为他听余飞说过,还在医院的时候,赵春芳就想抱在余良一起跳楼。
余三金不想再提这个沉重的话题,就问道:
“你结婚了吧?”
赵春芳坦诚地说:
“村里的媒婆经常上我们家,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我都没答应。
我爸气得用板凳砸我。
一个月前,我爸去世了。
处理好了我爸的后事,我哥对我说,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那个孩子,你去昌州找找吧。
我这才拿着他给我的路费来找你。”
余三金知道赵春芳性子刚烈,心里有些忐忑,试探性地问道:
“那,这次来,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你不是答应娶我吗?我们去民政局补办一下结婚证就可以了。”
余三金自认为经验老到。
有着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独门绝技。
但现在面对这个耿直的农妇,他真的无计可施,哭笑不得。
“噗嗤!”
赵春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把你吓的!
我知道,你余三金现在是大老板了,眼光高了,口味叼了,怎么可能跟我结婚?
我心里清楚得很!
再说了,就算是当年,你也不是真的爱我,只不过是看我生下了小良,假模假样地想负点责任而已。”
其实,处理这种事,按照余三金的花花肠子,他有一百种解决的办法,但,他不想用这一百种方法中的任何一种。
毕竟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是他儿子余良的亲妈。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女人拧开饮料瓶喝了一口,又缓缓盖上。
说:
“你放心,我这次来不是敲诈勒索你来的,我只想跟我儿子生活在一起!”
她突然扬起脸反问道:
“你后来应该结婚有孩子了吧?”
余三金老老实实地说:
“结了,明年上半年才生。”
“你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再说了,你肯定也不想让你现在的老婆看到我。
这样吧,你肯定没空,你安排个人带我回你老家,我只想看到我儿子,陪着他长大,我亏欠他的太多了······”
自从赵春芳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就一直在盘算,用多少钱打发她合适。
没想到······
“那,你不考虑再成个家?”
“还成什么家?要是想成家,我就不会出来找我的儿子了!”
她见余三金眉头紧锁,对自己的提议不置可否。
就笑着说道:
“你放心,我不是冲着你的钱来的,来昌州之前,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发达了。
我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想要,就想要我儿子。
假如,你不好处理你现在的夫妻关系,我也可以把小良带走,跟我姓,你放心,拼死拼活,我也会把他拉扯大!”
余三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让他住在楚北老家,自己又给不了她名分,村里人难免说闲话。
让她把余良带走,那更不可能,不但余良的奶奶不答应,他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万一薛蓝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怎么看?
“好了,不要再犹犹豫豫的了,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
什么钱啊,名声什么的,我都不在乎,我都当自己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
派个人,带我去见儿子。
再说了,你们有钱人三妻四妾不也是很正常吗?
怕什么?”
余三金都快被她说动了。
“你去楚北老家住,村子里怕会有闲言碎语,而且,你不一定住得习惯······”
“这个你不用担心,为了儿子,我什么都受到了。
这些年,我还经常想起你妈妈,她是个好婆婆,我生了小良以后,她是真心实意地照顾我,对我好。
没有落下什么月子病。
你长年在外,我替你在家尽尽孝,还一还当年她当年的恩情。”
好吧,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处理得越快越好。
尤其是不能让薛蓝知道了,影响她的情绪,她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呢。
余三金当机立断,安排保安队长带着赵春芳去楚北余家凹,立即启程。
出发前,余三金拿了几沓百元大钞塞到赵春芳的背包里。
赵春芳推辞不要,说:
“我说过,我不是冲你的钱来的。我有钱,再说了,钱花完了我也可以去挣。”
余三金笑着说:
“我老家是个小山村,交通不便,老家的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就是种点庄稼,哪里挣得到钱?
这5万块钱你拿着,不是给你的,是我妈,你,还有余良一起用的。
我妈一生节省,身体不好,给她钱,她也不花。
我看你这么多年也吃了很多苦,人都瘦得脱了相,得好好补补。
还有余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要跟得上。
我是拜托你帮我照顾他们两个,你也照顾好自己。”
见余三金说得很真诚,不像是客套话。
赵春芳就收了下来。
她笑着问道:
“哦,对了,你那个兄弟余飞呢?
他对你真是好,我记得,当初生孩子的钱,还是他帮忙借的。小良的名字也是他帮忙取的。
我想着当面谢谢他!”
余三金现在对余飞是妒火中烧,恨之入骨。
便敷衍她说:
“他挺好的,你先回去吧,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目送保安队长带着赵春芳离开,余三金突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这个小芳几年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会突然地出现?
如果薛蓝知道了会怎么想?
那我要不要向她坦白?”
他想了想,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薛蓝正在孕期当中,情绪本来就波动大,肯定受不了这种猛料,就先瞒着她吧,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