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飞伸手接过名片，翻看了正反两面。
雅致的名片上印刷着太多的头衔。
都不知道哪一个是重点。
在萧言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余飞又看了一眼这个女人。
这个妆容精致，四十多岁的女人。
余飞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辛弃疾的两句诗：
美人迟暮将军老，
最是红尘两不堪。
在酒店大厅橘黄色的灯光下，余飞看到岁月对这个女人的无情侵蚀。
她的脸依然瘦削而精致。
但是，颈项处的皮肤已经松弛。
已经产生了一圈又一圈的细纹。
在她弯腰的那一刻，小腹及腰身处已经沉积了不少脂肪，出现了赘肉。
目送她消失在酒店大厅的出入口，余飞突然有些感伤。
他掏出烟，准备点上。
眼尖的酒店服务生及时制止了他。
“先生，不好意思！
公共场合，禁止吸烟！”
余飞把叼着嘴里的烟拿了下来。
吴袖和李梦从洗手间出来，找不到余飞。
她们估计，余飞应该在酒店大堂等。
当他们来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刚好看到萧言给余飞递名片并转身离开的片段。
李梦问吴袖：
“这个美女你认识吗？”
吴袖说：
“不认识。不过，好像是昌州一家公司是老板。
哦，我记起来了，她在刚才的论坛上有提问。
她是昌州米哥食品的老板。”
李梦调皮地提醒吴袖：
“当心你老板移情别恋！”
吴袖笑道：
“就你思想这么丰龊。
今天我们本来就是参加商业论坛。
为什么参加？
不就是为了交流学习吗？
还有，我再说一次，他是我老板，不是我老公。
他想跟哪个美女发生一点什么，不需要我的批准。
areyou明白？”
李梦说：
“你那么紧张干吗？
我逗你玩的？”
“······”
“······”
吴袖看到余飞把烟拿在手上，说：
“想抽烟吗？
走，去外面抽。”
她小声问道：
“刚才那个美女是谁？”
余飞在一个花坛边点上烟，说：
“昌州米哥食品的董事长。
李梦在旁边推波助澜，她笑道：
“吴袖，干吗，吃醋了？
余飞及时制止了往这方向的深入探讨。
他岔开话题说：
“刚才林总说，他晚上约了人谈事情，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怎么样，两位美女饿了吗？
想吃什么？”
吴袖征求李梦的意见：
“要不今天我们换换口味，吃火锅怎么样？”
李梦客随主便，说：
“好！”
余飞就开始在手机上搜索附近哪里有好吃的火锅店。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萧言约林之风在一家高档的日料店碰面。
听说，这家店的三文鱼刺身很有名。
但是，萧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一个简约的包间里。
她忧心忡忡地对林之风说：
“现在米哥集团的业绩一落千丈，跟你还在面包心语的时候比，简直是不忍直视。
林总，我这次来是专程请你加盟的。
米哥的情况你知根知底，一定能让米哥集团重整雄风！”
林之风笑而不答。
他问眼前这个神色憔悴的女人：
“萧总，这两年，昌州有家专门做蛋糕的小公司发展很快，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
萧言回答道：
“你说的是恰一小点吗？”
林之风说：
“是。”
萧言很好奇，她问道：
“林总，你真是神通广大。
自己掌握着这么大一家公司的运营，对昌州市场还这么了解。”
林之风笑了：
“不是我神通广大。
是我们全国的烘焙圈就只有那么大。
都是一些熟头熟脸。
不客气地说，全国很多城市烘焙公司重要岗位上的人，很多都是我的徒子徒孙。”
萧言说：
“那是当然！你林总的名字在全国烘焙界那是如雷贯耳。
关键是你是一个实干家，不像那些只会夸夸其谈，满嘴跑火车的专家。”
萧言起身帮林之风斟上一杯红酒，笑着说：
“林总，我代表米哥董事会正式邀请你。
至于待遇，你随便提，年薪制，业绩分成制甚至给你干股都可以考虑。”
林之风喝了一口酒说：
“萧总，不是我不愿意帮你。
我在上海阿哆诺斯的情况你肯定也清楚。
老董事长是我的伯乐和恩人。
没有他的栽培就没有我林之风的今天。
现在的市场风云突变，老董事长在专心养病。
他的小女儿和女婿又刚留学回来，对国内的情况不熟悉。
所以，这个时候我是不可能离开阿哆诺斯的。
萧总，你明白。
这不关钱的事。”
萧言有点沮丧，她说：
“林总，我是真心邀请你------”
林之风说：
“萧总，你听我把话说完。
还有一个原因，我也不能去你那里。
我刚才问你的恰一小点。
这家公司的三个股东都是我在面包心语的得力干将。
核心人物是张楚，他把控整个公司的大局。
做生意很有天分。
运营总监以前是我手下的运营经理。
思维敏捷，实力强悍。
生产总监是张楚的夫人。
她毕业于苏州格调西点学校，技术精湛，也是个行动派。
这样的组合，假以时日，他们的商业成就不可估量·····”
林之风的电话响了。
“喂，余飞，我在跟朋友谈点事。
火锅？哦，我已经在吃了，你们不用等我！”
萧言很讶异，问道：
“余飞，也是从昌州过来的吗？”
林之风自信地说：
“没错。我这个兄弟之前一直跟着我学。
这次，他来上海参加医药展会，是做保健品的，我跟他深澈地聊过一次。
今非昔比啊，他现在是大宝剑的老板，在全国有好几家工厂呢！”
“余飞？”
“保健品？”
“大老板？”
萧言的内心深受触动，但表面还是尽量不露声色。
她跟余飞的有一段隐秘的感情当然不能跟任何人提及。
她勉强打起精神，抬起酒杯说：
“感谢林总坦诚相告。
我明白了，即使有一天，林总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阿哆诺斯。
你也不可能来米哥。
因为你是一个重江湖道义的人。
你是不可能跟自己以前的下属在战场上刀兵相见的。”
林之风抬起酒杯说：
“感谢萧总能理解我的难处。
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可以帮你物色合适的人选。
坦坦荡荡，公平竞争。
这是我一贯的风格。”
萧言听到林之风的话已经说得这个份上了。
就只能潦草地说一些感谢的话，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萧言从日料店回酒店的路上，她把自己埋藏在后座半明半暗的影子里。
她自然而然想起一些跟余飞的过往。
她甚至天真地想，如果当时自己不是单方面决绝地分手。
而是把余飞以某种更合理的方式留在身边，或许事情的走向是另一个结果。
如今，恰一小点强势崛起，来势汹汹。
才短短两年的光景，老牌大哥大，米哥的生日蛋糕的市场份额已经锐减至两成。
而且还处在下滑的趋势。
按照林之风书中的观点，区域市场最终都会呈现出两匹马赛跑的局面。
但是现在，自己掌舵的这一家已经老态龙钟，积重难返。
而张楚掌舵的这一家，人才荟萃，后劲十足。
大有冲顶替代之势。
萧言真的可以体会到宋词里的意境。
无计可消愁，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
她又想起今天跟余飞的偶遇。
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可笑的是，自己还搞不清楚状况，竟然还是居高临下的态度。
真的是出丑了。
她窝在酒店的沙发里幽幽地想：
“余飞还会打电话给我吗？”
吴袖和李梦在嘻嘻哈哈的看着电视台的综艺节目。
余飞则泡好了一壶茶，等着林之风回来。
林之风端起一杯茶说：
“余飞，米哥的萧总，你认识吗？”
余飞愣了一下，说：
“也不算认识吧。
但是在昌州这个小地方，作为烘焙行业的龙头老大，多少还是有一点了解。”
林之风说：
“你知道吧，今天晚上是她请我吃饭。”
余飞笑着说：
“她不会是想挖你去昌州米哥吧？”
林之风微微点头，说：
“你猜得不错，她说这次是专程过来邀请我的。
条件开得很丰厚，甚至提出给我配干股。”
余飞也不能提萧言跟自己邂逅的事。
他冷静地分析道：
“看来，米哥集团内部真的出了大问题。
曾经眼高于顶的美女总裁，开始屈驾去网罗人才了。”
林之风说：
“我有一个做技术的大师哥，还在米哥上班。
他前两天还给我发信息，想来上海投靠我。
他说，他们门店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了。”
余飞大惊失色：
“真的吗？这么严重？”
林之风说：
“我估计，事情肯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余飞说：
“你是说米哥集团有可能崩盘？
那可是在昌州沉淀了二，三十年的老品牌，不可思议。”
林之风点上一支烟，缓缓吐了一个烟圈，说：
“很有可能。
做生意都是这样，只有人会锦上添花，没有人会雪中送炭。
我估计米哥的股东都在想着怎么能撤资，或者及时止损。
银行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是见到下雨天就收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