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飞急了:
“叔叔,阿姨,你们快起来!你们这样跪着,不是折我的阳寿吗?”
听了余飞这话,二老才在余飞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不像薛母试图打感情牌,薛父单刀直入:
“余老板,我知道虽然今天晚上你跟余三金还在称兄道弟,但他把你赶出昌州市场,你不可能不恨他。
我是想把余三金搞得身败名裂,但他现在势力太大了。
上面跟一些官员结交,现在又搞商业联姻,娶了这么一个老婆。
我琢磨来,琢磨去,只有你跟他实力相当,只有你能够打败他。
所以,我们两个厚着老脸来求你,求你看在薛蓝的面子上,搞垮小蛮腰,整死余三金!
大半辈子下来,我们做生意也积攒了一点钱,人脉关系也有一点。
我想好了,钱和人脉都可以助你所用。”
听了薛父的“肺腑之言”,余飞微微点头,却没有开口表态。
薛蓝是余飞第一个深深爱过的女人,没有错。
但被薛父、薛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所“绑架”,余飞有一种被人当枪使的感觉。
他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烟,心里还几个念头在闪现、跳跃。
“这种感觉真特码太糟糕了!”
“我不喜欢!”
“你们不要看错了我,我余飞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必要的时候,心狠手辣,我也是可以的······!”
余飞咧嘴一笑,这一笑,就破了薛父、薛母的“苦情戏”之局。
“你们说的这件事,太大,我得好好想一想。”
他记了一个号码给薛父。
“叔叔,这是我的手机号,你们今后碰到任何困难都可以直接打给我。”
余飞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小相框,又说:
“这个,我就留下了。
时间不早了,叔叔,阿姨,你们早点休息!”
他起身热情地把薛父薛母护送到了酒店的门口。
第二天,吴袖来敲门。
“几点了?”
“都十一点了,懒虫,还睡!”
“昨晚没睡好,一个梦接着一个梦,搞得好累!”
吴袖说:
“昨晚很晚了,我怎么听到你好像还有访客?”
“哦,是薛蓝的爸妈来过。”
余飞的语气很平静。
吴袖很好奇,很想问,但她没有追问。
到此戛然而止,这是吴袖的过人之处。
“快,刷牙,洗脸,我们去吃东西,吃完了,我带你去理个发,头发长了,你就显得没精神。”
吴袖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
余飞满嘴泡沫,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我最讨厌别人安排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但是,你,吴袖,我就,从了!”
在人民路上,有一家新开业的理发店,装修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余飞说:
“我不想走了,吴袖,就这家了。”
一进门,余飞就遇到了惊喜。
在休闲区,余飞看到了彭新宇。
之前在昌州打工时期的同事兼老乡。
彭新宇起身给了余飞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个店是我的,今天刚开业,什么风把你余大老板给吹过来了?”
余飞握着彭新宇的手说:
“正巧路过!”
又责怪他:
“新店开业,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凑凑热闹!”
彭新宇说:
“一个小店而已,不想麻烦大家。”
他招呼余飞和吴袖坐下,指了指门外说:
“你看,一个花篮也没有,亲戚朋友我一个也没有通知。”
彭新宇又问道:
“你们是准备理发吗?”
余飞说:
“是啊,我们两个准备回上海了。
换个发型换种心情。”
彭新宇冲一个理发师喊道:
“张总监,来,麻烦你给我弟妹做个发型。”
被称为张总监的男理发师,很客气地把吴袖迎了过去。
余飞压低声音说:
“彭哥,不是弟妹,只是同事。”
彭新宇斜靠在沙发上,笑着说:
“没事,先叫着,叫着叫着就是了!”
余飞说:
“我记得你好像大我两岁。
你呢,进度怎么样?”
彭新宇笑道:
“我还不是一个人。
我可过不惯那种举案齐眉,长相厮守的生活。
如果我哪天结婚了,肯定是神经错乱了。”
余飞环顾四周,说道:
“什么时候想着进军美容美发行业的?
这个跨度有点大啊!”
彭新宇也看了看忙忙碌碌的理发工作区域,说道:
“这个你就不了解了,美容美发才是我的老本行。
我14岁出门,第一份工作干的就是洗头小弟。
我当时就暗暗发誓,等以后一定要开家属于自己理发店。
我算算,现在时隔20年终于如愿以偿。”
余飞问道:
“你自己会亲自动手吗?”
彭新宇骄傲地说道:
“当然,我开店的目的就是要自己亲自上手。
烫,染,剪,造型,我是样样精通。
但我有一个怪癖是,别人是顾客挑理发师。
我是反过来,我挑顾客!
碰到我喜欢的人,我可以免费给他(她)做。”
余飞点点头说:
“我懂了。你是纯粹喜欢这一行。”
彭新宇说:
“是啊!我是纯粹享受一个手艺人的快乐。
当一个造型从我的手上出来,那种满足感,是做别的事体验不到的。”
他派了支华子给余飞,自己也悠悠点上一支,问道:
“你还是只做保健品吗?
我们老乡的圈子里,就你和三金混出来了,是赫赫有名的大老板。
哦,这次你是来参加他的婚礼的吧?
我们之前的那群人一个也没有收到他的喜帖,他一个都看不上!”
余飞笑着说:
“如果是我结婚,我一定要请当年的那帮老乡,朋友。”
彭新宇说:
“那好,一言为定!”
彭新宇打了一个呵欠说:
“余飞,我现在也不想搞得那么累。
除了这个小店,我在轻工业园旁边包了三栋住宅楼,租期5年。
用来出租给外来打工群体。
而且,那边有十几个人的团队在负责,从年初开始运作,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
我呢,就躺着按月收钱,做个包租公。
理发店这边我也不谋求什么发展,不开分店。
主要是我这个人就这么点兴趣爱好,有固定的房租收入,我可以在这里单纯地玩票。”
没想到几年没见,彭新宇摇身一变,又涉足了不同的行业。
既当上了包租公,又开了梦寐以求的美发店。
只比余飞大两岁的彭新宇,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
他在余飞的面前已经展现出很多个侧面。
但每一个侧面都是真实的彭新宇。
这就是余飞喜欢彭新宇的地方。
久别重逢,两人正开心地聊着。
聊聊生意,也聊聊两人都熟悉的人和事。
吴袖换了一个新的发型,回到休闲区。
她笑意盈盈地问余飞:
“感觉怎么样?”
余飞仔细打量了一番说:
“长发温婉,短发清新,都好!”
当着彭新宇的面,吴袖被老板表扬,搞得她有点羞涩,她说:
“我本来嫌头发太长,难打理。
看来,想要保持这个短发发型怕是要花更多的时间。”
彭新宇看了看说:
“张总监给你做的是永久定型,早上简单打理一下就可以出门,不费事。”
余飞见彭新宇一直盯着自己的头发看,笑着问他:
“是不是手痒痒?
帮我整一个呗。”
彭新宇起身说:
“好!你有什么要求?”
余飞又看了一眼吴袖的头发,说:
“跟她的发型做个情侣款,也要清爽易打理。”
彭新宇信心十足地说:
“好,你放心,包你满意!”
余飞坐在理发椅上,看到自己的头发确实有点长了,人显得没什么精神。
彭新宇不像是别的理发师,围上理发衣就开始咔咔咔地动剪刀。
他让余飞端坐在椅子上,用他修长的十个手指轻轻去按压余飞的头皮。
余飞朗声笑道:
“彭哥,你是要先给我的头皮按摩一下吗?”
彭新宇正儿八经地说道:
“我不是要给你按摩,我是要通过手指的触感来感觉你的头型和发量的分布。
以人的鼻梁作为分界线,大部分的人的左右脸并不是完全对称的。
但是我们的眼睛会骗人,让我们误以为是对称的。
所以,我要做的是通过适当地修剪头发,尽量达成左右脸的对称。
这样做出来的发型顾客就会感觉不错,究其原因,其实是一种视觉的自洽。”
余飞频频点头,若有所悟地说:
“想不到你钻研得这么深。”
通过手指的探触,彭新宇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框架。
做到了胸有成竹,他才开始动剪刀。
他接着余飞的话说:
“我没读过几年书,也不想通过读书来提升自己,改变自己。
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学习。
这个学习,就是活生生地跟着师傅去实践。
我刚才讲的这些话,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因为这些话是一个老理发师的原话。
他今年已经79岁,已经拿不稳剃刀了。
我为了跟他学技术,缠了他半年,帮他做小工,一分钱也不要。”
人们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通过彭新宇讲述他的故事,余飞真的相信了这句话。
彭新宇的手脚很慢,果然有老师傅的神韵。
剪剪停停,不断地在镜子里审视。
在看镜子里的影像时,他还用手挡住余飞的后脑勺。
慢工出细活。
差不多用了四十分钟,彭新宇终于理好了。
到了最后,余飞昏昏欲睡,这是他理发过程中最享受的一次。
到了后半程,吴袖一直坐在旁边围观。
看到成品,她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余飞的脑袋。
她笑着说:
“真是大师的杰作,感觉每一根头发都那么服服帖帖。
头发跟脑袋、五官浑然一体,没有任何违和感。”
彭新宇的眼里有光,他笑着说:
“我刚才还跟余飞说,别人理发是顾客选择理发师,完全以市场为导向。
我理发是反其道而行之,我挑顾客。
顾客的头型要好,五官要精致,不然的话,我不会轻易动手。”
余飞也参与讨论,笑着说:
“你这个完全可以做一个饥饿营销,把自己做成一个品牌来经营。
想找你彭新宇理发,可以,先预约,排队。
价格嘛,一口价999。
当然,最后理不理得上还不一定,理发师要看到顾客的脸才决定要不要帮ta理。”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笑得前俯后仰。
彭新宇说:
“我如果真这么干,得把玻璃门换成铁门。”
吴袖好奇地问道:
“那是为什么?”
余飞接过话头说:
“因为铁门才结实,玻璃门怕是要被人经常砸个稀巴烂。”
三人又笑了。
看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余飞和吴袖起身要走。
彭新宇拿起手包说:
“走,一起去吃饭,我们好好喝两杯。”
余飞说:
“彭哥,改天吧,以后回昌州,我一定约你。
明天5点的飞机,我们现在行李都还没有收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