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淮站在岸边,眺望无边无际的大海,黑眸划过落寞,他的身影被日光拉长,寥落的落叶飘下,多添一分孤独。
羲淮多日未眠,眼下尽是乌青,下巴胡茬子冒起。
“七日了……”羲淮语气失落。
从他入海那日起,羲淮就没见过千缈。
月光下,礁石浮起,远处传来人鱼歌声,即使羲淮听出那声音不是她的,还是忍不住追寻过去。
果不其然,礁石上的人鱼,不是她!
耳边再也没有人唤他夫君,粉色鱼尾再也不会勾缠他腰间。
千缈抛下他走了……
短暂的相处,让他对千缈产生不可言说的感情。
羲淮握紧拳头,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这片深海,不是他的家园。
那么,他也没必要守着这片深海,他要离开这里回到大陆上。
“公子,我们回吧!盟主和小姐都很担心你。”
段乔忍不住劝慰,羲淮每日都来此处,一待就是一整日。
段乔也不知他在犹豫什么。
是了,南宫长天先前便派来的人,终于找到羲淮了。
不过,出海的其他人,全都葬身大海。
极少幸存逃回的人,不是四肢残缺便是神志不清,往往不出几日,全都离奇死亡。
南宫长天这才不敢告诉南宫珊,若是被她只晓那些人的死状,怕是没等疾病发作,人就先去了。
“再等等……明日,明日再走。”
羲淮还心存幻想,他想和千缈告个别,最后期限就定在明日。
她若再不回来,怕是……
他们此生再也不会相见。
段乔紧抿嘴唇,也随着他在一旁等待。
日阳逐渐隐没,羲淮的心又沉了沉,海鸟越过海平面,凄凄叫声辽远回响。
他真的……被抛弃了。
千缈就是个骗子,一个骗心的小偷。
“走吧!不等了。”
她不会来了……
段乔挑眉,瞧了瞧西边日落,天色渐晚,却并非黑暗,羲淮提前离开,说不通啊!这和他前几日想必,简直大相径庭。
“公子若是在等什么人,属下可以代替公子。”
左右不过明日走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不用。”反正她不会来了。
羲淮说着,离开的步伐不由得变得大步,颇有恼意。
他恨千缈绝情,也恨自己。
他在意千缈不辞而别,丢下他独自离开。
她无情,他又何必苦受孤岛。
段乔被没好气怼一声,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不解。
他生什么气啊!
“放开我,墨随。”
千缈被五花大绑在石棺里,眼见族长要盖上棺椁,千缈左右猛烈撞击,散去的力量震开族长伸来的手。
“千缈,祸端因你而起,你该受罚。”
“没有第二个绫会为你赎罪。”
说完,再次给千缈灌下药水,苦黑黑的药汁洒在领口,脖子徒留几片细小药渣,汁水沾上皮肤就会浸入体内。
“唔……你给我喝了什么?”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心头不断绞痛,千缈眼前一黑,棺椁被盖上,空间变得狭小,头顶上传来墨随的声音。
“睡吧!再过千年,你就自由了。”
到那时,再也没有人能束缚千缈。
什么意思,千年后,获得自由?
无尽的黑暗笼罩,寂静无声,千缈在石棺中沉睡……
她错过了羲淮,彼时的羲淮正在驶离大海。
空落落的茅草屋,没有留下人的气息。
刻在海石上的字迹,终究没有人发现。
“公子,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段乔揭穿他最隐秘的心思,羲淮不假思索,失声否道:“没有”
拒绝得如此干脆,段乔反而怀疑他。
盟主有令,一旦羲淮脱离掌控,必杀之。
不过,羲淮既然失忆了,说不定更能掌控。
“公子,你可还记得小姐?”
段乔试探问道,想印证他究竟是否失忆。
“不记得了。”
羲淮没看他,回答的也很快。
千缈曾说她是他的夫人,如今又来一人,说他在岸上也有一位夫人。
不知真假,羲淮分辨不出。
但这并不妨碍他借段乔之手上岸,待到了岸上,谁也不能左右他。
公子……
羲淮冷笑,他算哪门子公子,闲云野鹤罢了,到了岸上由不得段乔监视,他绝不会跟着回什么盟主府。
什么天下第一,什么武林盟主。
通通都是诓骗人的话术,羲淮当然不会相信段乔的一面之词。
青玉踌躇不已,千缈就在深海之下关着。
她若是救了千缈,说不定会被族长惩罚,可她若是不去救,又心存愧疚。
都怪她当初私心带走羲淮,要不然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茅草屋人去楼空,羲淮显然已经走了,虽然她不知道羲淮如何离开的。
左思右想,青玉还是游进了深海之下。
错综交叉锁起的链条,根根粗壮,玄铁炼制,层层封印,拦住了青玉的路。
“死人鱼,真是欠你的了。”
话音一落,青玉身子变得小,鱼尾退去,如虾米一般大小,慢吞吞钻进链条缝隙。
不断向底下延伸,越来越多的水母飘上来,对着青玉攻击起来,青玉疼的业牙咧嘴,她被蛰了好几下,身上还带着电流,抖擞一番,袭遍全身。
直到深入底下,没有锁链阻拦,水母散去,一面断崖出现在眼前。
青玉变回鱼尾,皱着眉向下看去。
断崖侧面凸出一块巨石,巨石上撑着石棺,摇摇欲坠,感觉下一秒就要掉进裂缝。
“族长怎么会把她带到这里?”
青玉十分奇怪,深海裂缝一旦掉下去,就算是人鱼,也无法爬上来。
她杀死族人,闯入禁地,已经受到诅咒,即便放她离开,她也会死。
没必要把她封印在石棺中。
这也就是为什么青玉会来就她,就是想着有诅咒在,她就算放千缈离开,她也活不了多久,反而,自己的愧疚感能减少。
石棺放在太下面了,青玉没办法下去,只能在断崖上找找机关。
突然,她看见有一颗枯萎的木枝,上面贴满了黄符。
这难道是用来对付千缈的?
青玉不假思索,利落撕下黄符。
瞬间,地动山摇,裂缝谷底伴随着凄惨叫声,暗红色力量光波涌上来,一簇巨大光束喷发出海面。
石棺盖被震飞,女子突然睁眼,阴鸷一笑。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