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祁慎忙的脚不沾地,他前脚刚走,诗蓉后脚就来了。
二位女子对坐,环儿被诗蓉安排在屋外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姑娘,我也不拐弯抹角,祁慎与你,不合适。”
子娩手捻茶盏,吹了吹热茶。
炉火高燃,窗外满天飞雪。
她抿了一口茶,懒懒开口,“祁郎与我,两情相悦。”
子娩身子微微前倾,眉眼间挑衅溢出,表情十分魅惑,“哪里不合适?”
诗蓉攥紧手心,寒凉的手心无端热出汗,她双眸凝视子娩,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妒忌,心中不悦,“姑娘真要我说破。”
子娩轻放茶盏,寻个舒适靠枕倚了过去,阖眼假寐,不将对面之人放在眼里。
“你说,我听着。”
面对子娩的从容淡定,诗蓉不由得心生退缩,祁慎喜欢她,自己若要与子娩硬刚,完全没有胜算。
可想到被撕裂的卖身契,空中飞扬的碎屑,诗蓉心底给自己打气,不能害怕,不能放弃……祁慎。
“少爷点的往生香,我看到了。”
诗蓉沉默一阵,从袖口掏出烧尽只留一角的黄符。
“他是为你烧的吧!”诗蓉笃定。
她无意发现这等惊天秘密,心里又怕又惊,鬼怪这等诡异之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诗蓉为了证实自己猜测,多次监视祁慎院子,亲眼看到他点燃黄符,在黑暗的院落角落中,总会有一个女人出现……缠住他,引诱祁慎沉沦,地上没有人影,她就像是凭空而出,不久屋子里就传来男女欢爱声。
直到后来,诗蓉联想到祁慎先前种种怪异,对着空气说话,有时神神叨叨,以及百花节前后的不对劲。
她敢肯定,祁慎被脏东西缠住了,跟着他身边的,一定不是什么善家伙。
至少,不可能是人。
是人都会有影子,但那女子没有。
子娩打着哈欠,困倦的揉揉太阳穴,外面的冷风钻进窗缝,凉透了诗蓉破皮的双手。
子娩忽的起身,解开身上狐裘,轻轻盖在诗蓉肩头,歪着头半鞠身子,静静看着她,笑意晃荡心神,“诗蓉姑娘,你现在才发现吗?”
???什么意思?
诗蓉整个人木讷住,手使劲扣着桌子,连表面漆黑的木皮都要扣掉。
“我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给你看呀!”
子娩站在她身后,因有椅子阻挡,子娩始终与她隔了一层。
子娩双手从后绕去,托起她的脸,两手摸着下巴骨骼,轻使她仰头,指尖划过白嫩肌肤,引起诗蓉浑身颤栗。
“你想做什么?”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随着子娩的手拂在她双眸上,诗蓉睫毛微颤,慢慢闭上眼睛。
眼睛上传来凉意,诗蓉闻着她手上传来的香味,脑海里开始走马观花。
床榻摇,衣裳裂,抓腕而下,压身覆盖,其中二人抵死缠绵,呻吟断续。
诗蓉心头蔓开阵阵钝痛,想要逃离子娩的控制,用力摇着头,她就如第三人站着幻境中,看着他们恩爱,多余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她。
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与别的女子欢好,诗蓉再也承受不住,心凉了一半。
尽管是子娩主动勾引,可食之无味的人是他,抓住子娩脚腕不放,牢牢禁锢子娩逃离的人……也是他。
“不……不是这样的。”
子娩叹了一声气,蓦然放开诗蓉。
眼上没了控制,诗蓉很快就惊醒回神。
双眸乍红,欲泣又愤,指着子娩尖吼,“是你!是你不要脸,你凭什么独占他。”
看来,诗蓉还是看不清现实,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你留在祁府,祁府的女主人就是你。。
“你把我赶走,他会死。”轻飘飘一句话,打的诗蓉方寸大乱。
子娩吹了吹红艳丹蔻,尖锐的云甲形状生的好看,她很喜欢。
一颦一笑,皆风情万种,勾人不自知。
“诗蓉,祁慎既放你离开,你还赖在祁府不走,是何居心!你心知肚明。”
“给你留点面子,我就当作不知。”
“祁慎是我的食物,谁若是想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那就试试,万鬼吞蚀,永不轮回的滋味。”
子娩身子俯过木桌半程,语气轻佻,“你,害怕吗?”
“哐当。”诗蓉右手的茶水扑落,洒在她裙摆上,从腰间至脚踝,湿透一片,阴森的冷意从背脊蔓延至心头,她冷不防后退,慌张失神。
“人和鬼,不会有结果的。”诗蓉坚信,她敌视着子娩,势必要为自己争取到名分。
子娩飘的来到她身后,半搂框住诗蓉后背,紧接着拉起她手,轻轻按在自己肚子上,手把手揉了揉。
“你说,我会不会有了祁郎的孩子?若我能为祁府诞下麟儿,祁员外会不会怜惜女子孕育子嗣不易,从而接纳我!”
子娩呼出的气明明是热乎的,诗蓉却感到阴冷无比。
“绝不可能。”人和鬼,不可能会有孩子。
诗蓉在子娩怀中挣扎,得到放开后,她匆忙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跑远,连着头上簪子落地都不知,又或许她不想要了。
“姑娘!”婢女环儿在身后追赶。
子娩摸了摸自己肚子,嘲笑道:“孩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方才的一番说辞,完全是故意诓骗诗蓉。
她既成了鬼,肉身早就腐败埋土,连人的呼吸都没有,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所谓的鬼胎,其实压根不存在,都是世人杜撰而出,幼小的婴孩死后只会落入轮回,人与鬼结合,只会让生者不断虚弱,阴气入体,从而导致气运衰退。
久而久之,身子便开始变得羸弱,病魔渐生,不管是男子又或是人类女子,都不可能会出现鬼胎一说。
祁慎生为男主,自是气运不衰,这点子娩倒是不用担心。
她只怕,自己强大的鬼力会使得他身子愈发嗜睡,沉在梦境中不愿醒来。
“是时候换具身体了。”
诗蓉狼狈回到自己院子,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凭什么祁慎喜欢的人不能是她,自己留在祁府兢兢业业,生怕做错一点事。
子娩倒好,在祁慎院子光明正大勾引他,甚至连早晚都不曾下榻。
霸占祁慎就算了,居然心生妄念,想要怀上孩子做祁家主母。
“荒唐!”诗蓉狠劲拍桌,一旁的环儿被吓的惊了神,颤颤巍巍。
诗蓉侧目,略带歉意,“环儿,我吓到你了?”
诗蓉想握住环儿的手,却被她胆怯躲开。
“姑娘,环儿不怕。”
说假话!!!诗蓉不动声色又坐下,脸色凝重,手敲桌子,发出“嗒嗒”声响。
“去小厨房拿白苏糕来,我饿了。”
环儿低头,偷偷瞄了一眼诗蓉,见她怒气未退,弱弱说道:“好。”
待环儿走后,诗蓉从里间取出裘衣,撑着伞离开院子。
没过多久,诗蓉来到祁员外的院子。
踌躇半会儿,她决定将所有全托盘出。
子娩不是看不起她吗?扬言做祁府主母吗?
那她就让子娩见识一下,什么叫天理难容,无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