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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楸枰之京华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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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偶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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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吕公公咬牙切齿的样子,我越发觉得好笑,手下弟兄也是憋着劲不笑,我清清嗓子,道:“公公发话了,大家一定要记牢,此事就此结束,权当没有发生!”又对三人道:“公公,敬请放心,我们都是办差的,这事就过去了!”吕公公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瞧着雪停,便招呼老邱备马,返回京城。我客气地送他们出来,吕常二人又恢复了来时的严肃,小心地抖抖貂袍,连正眼都没瞧我们,而高公公似乎觉得不妥,看看我,以及其他的锦衣卫,犹豫片刻,只说了一句:“你路上多加小心!” 雪下得很厚,人走在上面,可谓步履蹒跚。而且很冷,马匹吐着白气,三人翻身上马,显得极为笨重,继而挥舞马鞭,雀跃得如同小鸟一样,满面春风,直奔京城方向而去。我目送他们渐行渐远,脑海里还在琢磨那个木师古,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的人陆续围了上来,他们眼神里能看出对我有了一种敬畏。宁博阳到了我近前,上下打量着,道:“珠子就这样给他们了?”我点点头,道:“不给他们,还留着不成?” 继而想起他认识他们,不觉笑道:“你怎么认识他们?”宁博阳神秘一笑,道:“偶然的机会,在锦衣卫见过他们,只不过他们不认识我罢了!”我心中一惊,我和宁博阳一起进的锦衣卫,又在一起做事,几乎形影不离,他能看见,我怎么没见,他又笑道:“你忘了先帝时候,宫中的李公公,他不是因为内库的事情自杀了吗?先帝震怒,把所有知情的公公都押在了诏狱,其中就有他们三人,都是李公公的手下,若不是先帝身体好些,加上王岳公公帮忙,他们才被捞了出来。想必是立功心切,这大雪天出来找珠子,还算老天保佑,真让他们找到了。” 我隐约记得岳自谦那天说过,有人捞走三位公公,原来是他们三位,我们不禁相视一笑,宁博阳道:“他们就是奔着珠子来的,你若敲他一笔好了!”我吓了一跳,看着他,道:“你疯了,他们是东厂!”宁博阳点点头,道:“我知道呀,虽然是东厂的人,但他们未必比我们厉害!” 我更是纳闷,道:“你当哥哥的,啥事也不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宁博阳微微一笑,道:“你真是不知道呀!我以为你清楚呢,是这样的!”他拉着我到别处,细细说来。 原来三位公公都是成化年间进的宫,那批太监当中最有名的太监就是他们常说的汪直。汪直聪明伶俐,而且作风果断,因年幼入宫,被刚刚失去孩子的成化皇帝及万贵妃宠爱,可谓爱子情深,爱屋及乌。汪直年纪虽小,却精明强干,深受重任,经常周游天下,了解天下大事,奉命做了监军,跟随名将王越出征,可谓出生入死。后来组建西厂,令大小官员谈汪色变,在官场搅得天翻地覆。成化皇帝虽然名声不佳,但他统治的末年,大明国力恢复得很好,既没有外患,也没有内忧,为弘治中兴垫了好底子。 权倾天下,自然会招来祸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无论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的的曹操,还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功高盖主,必然引起君主的反感。汪直的行为,皇帝开始的时候是支持的,却因文官们的反感,加上东厂、锦衣卫的添油加醋,引起皇帝的警醒,西厂很快便被撤销,汪直最终被安排到南京,做一闲人,后来竟然没了踪迹,谁也不清楚去了哪里,而且听说他走时候,还带走一大批富可敌国的财宝。弘治皇帝登基后,对于宦官,对于东厂、锦衣卫,管束特别严,宦官专权的教训,以及太祖皇帝的祖训,终于在弘治皇帝身上得到了执行。弘治一朝,太监们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越雷池半步。 正德皇帝即位,八虎很快得势,特别那位刘瑾,一直在皇帝身边,却想着去司礼监,然后去执掌东厂,甚至计划恢复西厂,只是碍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王岳颇有正义,与当朝顾命大谢迁、刘健、李东阳等人关系密切,一直看不惯刘瑾等人的嚣张。双方都在寻找机会搬倒对方,扳倒对方的办法,就是找到对方的纰漏。 我开始听了有些茫然,这些事情和我不是太密切,我不过是个当差的,奉命行事而已。虽然有时候在跟踪监视各位官员时,我也知道,指使我们的人,就是东厂,但我们必须服从。刺杀牟斌,可谓是我第一次出手,虽然失败了,但我后来隐隐约约觉得,今后这种情况会更多,我们就是把刀子,别人让我们往哪砍,就要往哪砍吧! 宁博阳没有察觉我的变化,依旧说道:“他们双方对峙,自然所有人都要分清立场,就是所谓跟谁走了。许多人认为司礼监和内阁协作多年,根深蒂固,加之皇上对他们言听计从,所以,尽管昔日东宫几位公公渐渐有了位置,可他们还是选择了前者。包括一些地方的藩王,和大部分朝臣。” 我从来没有想那么深远,听他说得颇为正经,不解看他一眼,呵呵一笑道:“我们说这个,太遥远了吧?我们不过是小小的锦衣卫而已。跟随哪边,还没有这个地位吧?” 宁博阳压低声音,道:“我们是没有地位,可锦衣卫指挥使有位置呀,东厂起势,我们能不跟着吗?关键一点,是锦衣卫的大人们,态度不明呀!” 我自然不清楚里面的缘由,不过宁博阳的话,还是让我沉思片刻,道:“我们就是听差的,何必想这么复杂的问题?就算我们想跟东厂,一个百户就能把我们统统弄走!”宁博阳嘻嘻一笑,道:“记得老季么?他倒是和我说过你,说你是个人才,而且有张永公公的背景,如果能够走王公公的门路,前景一定非常好!”我不觉笑道:“你刚才不是说王岳公公和公公们不和吗?怎么能让我走他门路?”宁博阳点点头,小声道:“你不是说了吗?一个百户就能把我们调走,我们确实是微末小人。但我们必须自保,所谓自保,就是左右逢源,哪方面都不得罪,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听了,心里着实惊讶,如何涉及到王公公的门路?这个宁博阳,平日里看不出有多大本事,围着我团团转,不想这东厂事情搞得特别明白,我不得不谨慎起来,装作叹了口气,道:“你做大哥的,什么事情都清楚,我们该怎么办,你看着办吧!”宁博阳点点头,说:“只要你办事灵活些,什么事情都好办!记住,锦衣卫没有多大油水可捞的。不过,也不能都听老季的,老季和小马公公好,他应该是王公公的人。”宁博阳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了。 不知何时,葛总管从里面转了出来,我们忙客气地迎了上去。他看看我们,脸上露出笑容,道:“张大人,看来你们歇息的不错,上面吩咐了,我们继续走,天黑之前一定要到居庸关。”我连忙拱手说了声是,然后布置车马。大家都以为下了这么厚的雪,居庸关是去不了的,不想还得出发,不免有些怨言。我虽然心疼大家,但还是让哈代、宁博阳赶紧安抚住众人,然后骑马走在前面开路。而我无意间回头看看这家太白居,却瞧见老邱一脸诡异地看着我们。 西行的路上根本没有行人,路旁的小村庄倒是不少,偶尔的犬吠声,在村庄上空飘荡,周围越发寂静。我骑在马上,一直猜测侯爷府的人会是谁,能是宁溪小姐吗? 不多时,宁博阳从后面赶上来,一脸的兴奋,我奇道:“你不在中间,怎么跑前面来了?”宁博阳低声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宁溪小姐就在轿中,刚才我经过那里时,听见里面说话了,声音真好听!”我心中竟然有几分高兴,面上却板着脸,用马鞭敲敲他的后背,道:“是又怎么样?你难道没听说,她性情古怪,不折腾我们就是万幸了!” 宁博阳笑道:“折腾又怎样?别忘了,你还是她的救命恩人!”我猛然想到了向冲,心中一阵酸楚,淡淡道:“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们都是当差的,保护他们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告诉大家小心,注意周围动静!” 我们吃力地行进在雪路上,而身后传来一阵马匹嘶鸣声,我们回过头去,却见三匹快马在雪地上飞奔,饶是雪厚,仍然快步如飞,马上之人戴着毡帽,披着黑色的斗篷,个个腰间戴着兵器,根本没有理会我们的存在,匆匆而过。 我略一迟疑,本来想拦住他们,身边的宁博阳道:“这些人,一定是东厂的人,他们难道也要去居庸关?”我更是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宁博阳道:“看他们的服饰,必定不会错的。”我面上虽然“嗯”了一声,想起廖建忠对我说的话,有时结义兄弟也是不可相信的。我倒没有疑心宁博阳对我做过什么,但我察觉出,这个宁博阳一定背着我,做了许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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