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抵抗吗？"她问，声音微微发抖。
何萧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许至君起伏的胸膛上。"理论上不可能。这种剂量的神经毒素加上催眠，足以重塑一个人的记忆。但……"他停顿了一下，"这是许至君。"
就在这时，监测仪器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声。司念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回事？"
何萧迅速检查着数据，眉头越皱越紧。"他在反抗。"他不可思议地说，"他的大脑正在主动排斥那些植入的记忆。看这里，"他指着屏幕上剧烈波动的曲线，"这是记忆冲突的表现。"
司念俯身靠近许至君，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在经历一场无声的战争。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不自然的抽搐。
"许至君，"她低声呼唤，"听得见我说话吗？是我，司念。"
没有回应，只有越发急促的呼吸表明他正在意识深处挣扎。
在许至君混沌的意识中，世界是一片扭曲的拼图。
碎片般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翻腾、碰撞，有的熟悉得令他心痛，有的陌生得令他恐惧。
他看见戈雨莲微笑着递给他一杯茶，茶水的倒影中映出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他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告诉他司念从来就不值得信任。
他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所有关于司念的记忆都被包裹在一层厚厚的棉絮中，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但在这片混沌的中心，有一个光点始终不灭。那是司念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他记得这双眼睛在愤怒时会变得格外明亮，像淬了火的刀锋；在担忧时会蒙上一层雾气，如同雨后的湖面。他记得她第一次吻他时，睫毛扫过他脸颊的触感，记得她生气时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这些记忆像锚一样，将他固定在真实的世界里。
"不……"他在意识深处挣扎着，"这不是真的……"
戈雨莲的声音又响起来，甜美而危险："许至君，你记错了。司念从来就不是你的盟友，她一直在利用你……"
"闭嘴！"他在自己的脑海中怒吼，那些被药物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记得戈雨莲是如何在茶里下药，记得她试图植入他脑海中的那些虚假场景，甚至记得她提到过的几个关键词："记忆重组"、"神经链接"、"控制协议"。
他全都记得。
病床上，许至君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监测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他的血压在升高！"何萧迅速调整着输液速度，"司念，继续和他说话，引导他回到现实！"
司念紧紧握住许至君的手，声音因紧张而颤抖："许至君，听着，你现在在医院，很安全。戈雨莲不在，她伤害不了你。我在你身边，一直会在……"
许至君的眼皮剧烈颤动着，仿佛在努力挣脱无形的束缚。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他在说什么？"何萧凑近。
司念俯下身，将耳朵贴近许至君的嘴唇。断断续续的气音传入她的耳中：
"……记……得……全……记得……"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抬头看向何萧："他说他记得，全都记得！"
何萧的表情变得凝重："如果他真的记得被下药的过程，那说明戈雨莲的操控失败了。"他快速检查着各项指标，"但他的神经系统承受了巨大压力，需要立即注射镇静剂。"
"不……"许至君的手指突然收紧，抓住了司念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因药物作用而扩大，却闪烁着清醒的光芒。
"许至君！"司念惊呼出声，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你……你真的认得我？"
许至君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喘息，他的目光在司念脸上聚焦，缓缓点头。当他开口时，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念念……我记得……"
司念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像熔化的铅。"你这个混蛋！"她咬牙切齿地说，却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你要是敢忘记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许至君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他的目光转向何萧，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戈雨莲……她有同伙……"
何萧和司念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你还记得多少？"何萧急切地问。
许至君闭上眼睛，似乎在整理思绪。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全部……她给我下药……试图植入虚假记忆……"他的声音越来越稳，"但我……我做了防备……"
司念倒吸一口冷气："你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
许至君微微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不全知道……但有预感……"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我提前服用了抗神经毒素的药物……效果不完美……但足够保持核心记忆……"
何萧震惊地看着他："所以你一直在假装被控制？"
"部分……"许至君的目光转向司念，里面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最难的部分……是看到你……却不能告诉你……"
司念感到一阵眩晕，所有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许至君那些反常的行为，他偶尔流露出的痛苦眼神，他故意疏远她的那些时刻……全都是演戏。
"你这个疯子！"她声音发抖，"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以为你真的……真的被她控制了……"
许至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无声地道歉。他的目光又变得严肃起来："戈雨莲……她不只是想控制我……她背后有个组织……他们在研究记忆操控技术……"
何萧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这比我想象的更严重。许至君，你能回忆起任何关于这个组织的细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