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了最终决定以后,黎珩悠悠然坐了回去,斯条慢理的饮了一杯茶水,一副看戏模样。
“内史大人说的没错!后面还有那么多场呢!你能战便战,战不过就认输嘛!反正脸面已经丢过一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
“对!你这样士族的体面还要不要了!输了就是输了,叽叽歪歪的算什么爷们,快下来吧。”
“还不滚下来!浪费老子时间!”
要说黎珩方才的言语还保留了几分情面,但其余在场观战的士族可没这么斯文,不少人当即开口喝骂起来。
湛松被他们骂的无地自容,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还不等沐童提剑上前,他竟一口气吐血晕厥了过去。
他的突然晕厥让众人面面相觑,议论声四起。
一旁主持比赛的吏员急忙上前查看湛松的情况,随后便站起来宣布道:
“湛松已昏厥无力再战,本次比斗的获胜者是沐童!”
随后招呼着人手七手八脚将湛松抬了下去。
而沐童此刻或许是本次比斗中受伤颇重,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兴奋的举动,只是微垂着眼眸默默拱了拱手,便也摇摇晃晃地下了台。
黎珩饶有兴趣的盯着沐童的身影看了片刻,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当然,他之前没有追究沐童隐藏身份参与比武的事,并非是什么见色起意之类的。
据他观测,沐童身上五气颇具贵气,比起同等身手之人要旺盛的多。
很显然,她出身定然不凡。
虽然此前那股既视感让他迟迟想不到是从哪来的,但这样的人,真实身份至少不会是其他家的暗探。
那么基于以上推断,她出现在这的理由黎珩觉得便不难猜了,大抵是不知哪一家的高门贵女瞒着家中人离家出走,最后听闻九溪这里要办田猎大会,这才过来凑热闹的。
这样的人,黎珩自然不会拒之门外,反而乐得接纳。
这样做既对外表达了自身唯才是举的态度,未来或许也能借助她来交好其身后的势力。
随着湛松的败北,比武大会的第二轮也宣告结束。
六强选手随之出炉,他们分别是褚俊、姜景和、羊瑞、沐童,以及另外两名表现不俗的选手。
中场休息有半个时辰,照例,各家赌坊没有放过任何机会,再次出场收割了一次赌金。
这个时间市集上的喧嚣声依旧未减,其他摊位也没有闲着,毕竟比武只是穿插其中的余兴节目,这次大会中真正为府库创收的大头还是要靠他们。
选手休息区,因为其他选手的退场,此时这里已经空旷了许多。
如今时辰已过未时,负责此处的理政司吏员给每一位选手都备了清水和餐食。
吃的虽然比较简单,都是些干粮和果脯,但也足以让选手们补充体力。
沐童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块烧饼默默咬着,此时她看起来还微微有些气喘,神色很是疲惫。
这次比斗她虽然胜了湛松,但是个惨胜,不光身体受创不小,体力也有些透支了。
而她下一场的对手看起来似乎状态好得多,对方虽不是褚俊那般众人看好的热门选手,但实力依旧不可小觑。
沐童灌下一口清水,抿了抿唇,心中权衡着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他已经进了前六,如果按照规则,她已经获得了在九溪任职的资格。
最初,参与这场比武是因为她一时兴起。
她就是想找一个地方混出头,看看凭借自己到底能不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里。
没错,她其实就是项瞳。
自从去岁私自外出游历之后,她选择了借道山阳北上。
他们项家毕竟是隗江的三名门之一,只有跳出隗江,或许才能使自己的未来有更多的可能性。
只是近来黎珩在山阳风头正劲,她在游历途中自然也听闻了不少关于黎珩的传说逸事。
原本她与黎珩只是在落雁关外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对方将自己父亲逼回了栖霞,又一口拒绝与她的联姻,但她对黎珩并没有恨意。
她此前也不过是一个任家族摆布的提线木偶,那些事情虽说涉及到她,但她又能决定什么呢?
在他心目中,对方的形象不过是陶氏麾下的一名臣属而已,可在游历路上所见所闻,却让她对黎珩这个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黎珩以一介寒门出身,却能在短短几年间崛起,不仅是隗江有名的智将,在领地治理上也颇有手段,麾下封地富足的名声广为流传。
项瞳亲身来九溪以后,更是见到了许多其他地方不曾见到的风景,这些所见所闻,让她觉得或许可以在这里尝试为实现梦想提前积累一些经验。
而现在,她已经拿到了这条理想之路最初的门票。
下一场,就弃权吧...虽然如果能进入府衙的宿卫或许可以学到更多东西,但她的身体已经透支了,再拼下去极有可能在完成梦想前就把小命都丢在这。
“沐姑娘,你还好吧?”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项瞳抬头一看,羊瑞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
“......没事,不知羊大人有什么事?”
项瞳的态度淡漠疏离,羊瑞看起来虽然很是和善,但这半年来的游历生活已经让她学会了对不熟悉的人要保持基本的警惕。
羊瑞似乎没有察觉到项瞳的疏远,笑呵呵的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瓷瓶,放到桌面上。
“这是我自己调配的一些疗伤药,对内外伤都有不错的疗效,你方才比试受伤不轻,不妨试试。”
羊瑞将瓷瓶轻轻推到项瞳面前,脸上依旧挂着那和煦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项瞳望着那个瓷瓶,一时有些迟疑。
“别误会,咱们这六人今后可是同僚,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羊瑞似乎看穿了项瞳的迟疑,微笑着解释道。
“哼,羊瑞,她就算恢复了又如何?我可不是湛松那样的蠢货。”
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羊瑞的话。
项瞳和羊瑞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青年正缓缓向他们走来。
此人正是项瞳下一轮的对手,屈豪。
屈豪的目光在那瓶伤药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你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知道自己实力不济,就算进入三强也难以取得什么成绩,所以就借这丫头的手来消耗我的体力。”
屈豪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讽,显然不怎么瞧的上羊瑞。
项瞳听到这话,倒是恍然了。
她一直都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众人都知道,羊瑞是一路险胜才进的六强,下一场的对手姜景和还不是士族出身,他有极大概率闯入三强。
这样看,他送上伤药的行为确实可能是打着消耗屈豪体力的主意。
面对屈豪的讥讽,羊瑞自然是不认的,只是轻笑一声:
“屈兄实在是误会我了,我不过是见沐姑娘受伤,出于同僚之情,想结个善缘而已,哪有屈兄想的那般深沉的心思。”
屈豪闻言,冷笑一声,目光转向项瞳,语气缓和了几分:
“你今日若是没有受伤,我倒不敢这样拿大,但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用了伤药又能撑得了多久?
天意如此,尽早认输吧。
擂台之上,刀剑无眼,今后日子还长,可不要白白被不怀好意之人当了刀使,丢了大好性命。”
屈豪的话面上虽然是劝慰之词,但却让此刻的项瞳听来就是有一股刺耳的味道。
她之前是心中有下一场就认输的打算,但...
天意如此?
呵!她项瞳从不认命!
“屈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了。”
项瞳扶着桌缓缓起身,将桌上的瓷瓶攥在手里。
“但世事无常,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屈豪的眉头微皱,眼中闪烁着不悦的神色。
他自觉是念沐童一介女流竟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这才好言相劝。
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识好歹。
“好胆识!那咱们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屈豪当即也没有了再客套的耐心,头也不回的退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