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式好!用的料子看着也不错!”
九溪城外的屯兵营寨,黎珩在众将佐的簇拥之下,对着几名戎装军卒,赞赏的点点头。
原本他麾下兵马虽然也是兵甲齐备,但并不统一,各式盔甲兵器,皆是来自不同地方,样式繁多,颜色混杂,宛如拼凑起来的杂牌军。
这要是放在其他地方,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各家麾下的兵马很多都是临时征召来的,来源复杂,手头上又都有需要开销的地方,甲衣乱一点而已,又不是不能用。
但到了黎珩这里,却有了变化,在黎珩的军政为先理政思路里,军队建设是高于其他封地事务的,这统一麾下军士的着装制服能壮其威势,又能通过共同的特征激发全军上下的归属感与凝聚力,自然也被他提上了日程,且视为当务之急。
试制的几套军服之中,他眼前这一套着实令他眼前一亮。
虽然受限于财力和实际生产力,这些军服只是以本地土布为基底制成,但在小臂、脖颈、双肩等处也加装了金属小部件作为防护,同时保暖性也不错,冬天也能满足作战使用。
最重要的是,样式不臃肿,线条流畅,很显威势,就算部分身材有点瘦弱的人,穿到身上也不会显得难看。
听得黎珩的肯定话语,一众军中将佐也纷纷出声附和,赞叹不止。
“我也觉得这套好看,比原来那些可是强太多了。”
“嘿,要是全换了这样的衣服,我看军士们战力至少能涨个两成吧?”
“两成?打底涨三成!你也不看看坎肩!那臂手!那甲片怎么说都是铁铸的吧?啧啧......以前那些破布都是什么玩意?”
“你们可真敢想啊,都换这样的衣服,得要多少银子?”
黎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招手将负责此次军装的吏员唤到近前。
这吏员名叫魏家林,此前九溪办竹升试选吏中选以后,早先是进了承贤院掌匠户学徒相关的物资调拨事宜。
前段时间江煌主动向黎珩提了承贤院中匠户受承贤院和器械司双头管辖,一有事便要过两个衙门,颇为繁琐,影响效率,主动将这份职司推了出来。
黎珩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江煌所请,让器械司全权负责匠户们的事务,承贤院只管院内教学,魏家林也一起被划到了器械司。
魏家林这人虽须发已白,年纪不小,但办事颇为稳妥,为人节俭自守,是各司中少数得黎珩赏识的吏员之一。
“你且说说,这军衣一套造价几何?”
魏家林闻言,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躬身一礼,也没有废话,直言道:
“大老爷,这一套下来,料钱、工钱加之杂费,约需银十两三钱有余。”
黎珩闻言,点了点头,这价钱倒和他预估的差不多。
“既然如此,便先做六千套,九月前要交付军中。”
黎珩沉吟片刻,果断下令。
秋粮下来之后他便要对金板银矿用兵了。
盘踞在那里的都是些盗匪,不过是散兵游勇,自然无须全军出动,六千套军衣正好满足此战所需。
若不是考虑到这是九溪第一次受邀助战,定要打出秋风扫落叶的威风来,恐怕派出的兵员还能再少点。
魏家林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犹豫,而后他拱手作揖,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
“大老爷,六千套军衣,数目不小,三个月恐怕难以足额交付。”
他这话一出,不待黎珩开口,主管器械司的应宏却是先急了,忍不住出言呵斥道:
“魏家林!主公交代怎可懈怠!不过六千套军衣罢了,我器械司上下定当竭尽全力,按时交付!”
自己的顶头上司发话了,魏家林不再有多言,只是微微低头,躬身称是。
这时,黎珩抬手拦住了应宏,道:
“无须如此,让他说,器械司什么难处,明言便是,我自当体谅。”
方才黎珩并未从魏家林脸上看到半点推诿之意,心中知晓此人向来实事求是,不会无端夸大其词。
应宏闻言,神色一凛,随即躬身道:
“主公宽宏,实是我等之幸。”
说罢,讪讪而退,不再言语。
魏家林见应宏退下,这才接着说道:
“大老爷,据小人所知,这六千套军衣若要以三个月为期,眼下器械司工坊内的织工远远不足以支撑,至少得再得扩充七八百熟练匠人方可。”
黎珩略作思索,笑了笑:
“那按照现在织工的数量,九月前最多能做出多少套来?”
黎珩明白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现在各处都缺匠人,器械司尤其严重,这事他是知晓的,况且这里也不是什么大工业时代的社会,寻常衣服从无到有都得耗上一个人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更别说缝制工艺复杂的军衣了。
魏家林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拱手回道:
“目前工坊内所有织工日夜赶工不停,再临时带些学徒帮忙,九月前,顶多能交付四千套。”
黎珩闻言,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道:
“既然能带学徒,便多从民间招募些心灵手巧的百姓,无论男女,只要愿意学,皆可入工坊帮忙,如此,能否加快进度?”
“临时招来的学徒只能打下手,三四人能顶一个熟练织工就不错了,眼下已近农忙时节,领内百姓皆需料理自家田事,若是贸然招募太多,恐会影响到今年的收成。”
魏家林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农耕社会,民以食为天,种田可是大事,按照惯例,为了保收成,各地官衙在农忙时节都是不强征徭役的,此等时节,即便是出再高的工钱,也难寻得愿意放下锄头,走进工坊之人。
最多也就走投无路的流民才会在这个时候被招募,但眼下流入九溪的流民们早就有了安排,一时之间确实也没有能即刻抽调的。
“那就四千套,你且先安排下去,务必保证这批军衣的质量,不得有丝毫懈怠。”
黎珩沉吟片刻,终是下了决定。
他总不能让军中那些糙汉们去干细活,且不说能不能保证军衣能做出来,恐怕工坊里的那些织机都要被他们折腾得散了架。
自己统一军衣是为了壮军威的,万不能做那等本末倒置之事。
“是,小人领命。”
魏家林拱手应道。
“走吧,难得来一次营中,正好看看儿郎们的操练如何。”
军衣的事定下来后,黎珩转头向孟敦等军中将佐吩咐一声,带头出了营帐。
这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军权是要牢牢抓在手里的,本就是靠着军功起家的黎珩,自然深知军队的重要性。
否则若只是军衣一事,拿到府衙看便是,何须劳他专门跑一趟?
他在军中的威望虽然无人能出其右,但只有亲身常在军中巡视,才能更好的掌握部属的真实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