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继打了个机灵,面容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洛南烛从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冷声,“凝神。”
这二字一出,喧嚣退散。
卢文继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回头冲洛南烛感激一笑,“谢谢秋姐姐。”
“不客气。”洛南烛微微一笑,嘱咐道,“别太在意四周的东西,小心别被带跑。”
卢文继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前方探路的伯子寒却是直接抓住了作怪的罪魁祸首。
那团白色物体在黑色的通道中格外显眼,小狐狸一个“猛狐下山”,就把这闯了祸想桃之夭夭的鬼给压在了身下。
余鱼她们赶忙跟上去。
走近一看,发现这鬼还有些眼熟。
卢文继确认道,“她和刚刚那个婚纱照里的新娘长得一模一样。”
余鱼挑眉,蹲下身细细地打量着那鬼,“正主啊这是。”
女鬼被反压在地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嗬嗬”笑了起来。
这笑声很怪,并且老实说,卢文继甚至不觉得这是一种笑声。
——而是一个人被剪掉了舌头后只能用喉咙发出的“哀嚎”。
声音渐大,女鬼的笑容也越来越大。她梗着脖子,像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随着她的动作,她的双眼缓缓流下了两条血泪,同时嘴唇微张,好像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卢文继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要走近些听清她的话。
洛南烛见状无奈地将盲杖横放,拦在了他身前。
这孩子,怎么说着不听呢?
都叫你不要带跑了呀。
对上那双无神的眼睛,卢文继惊醒,讪讪笑了下,老实地又锁了回去。
余鱼捏住女鬼的嘴,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番,脸色骤冷,“她的舌头被人剪掉了。”
说不了话。
伯子寒“啧”了一声,“总有些变态。”
“那怎么办?”卢文继不禁问道,“把她就这样带着吗?”
余鱼想了想,“要不超度了吧,带着好麻烦。”
伯子寒默默看了她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伯子寒(坦诚):这他不会,你来?
余鱼轻咳了下,眼神默默落在洛南烛身上,“小九,你觉得呢?”
“应该只是能量不够。”洛南烛凭空画了道符,将其打在女鬼的身上,“魂体可没有那么脆弱。”
符印淡去,女鬼的身形结实了不少。
卢文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以为她终于能说出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的时候,却发现女鬼依然是不停地开合着嘴,喉咙中发出“嗬嗬”的笑声。
啊这……
洛南烛若有所思,“看来是心理原因。”
“她生前保持这样子应该有一段时间,许是自己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语落,女鬼的眼睛中快速闪过一抹血色,头向洛南烛所在的方向伸了伸,“嗬嗬”的频率更快了。
——似乎是在用这样的行动来表示赞同。
“先带着,继续往前看看吧。”洛南烛取出一节长鞭,递给余鱼,“拿这个捆着。”
“放心。”余鱼欣然接过,抖动手腕,长鞭如灵蛇般缠上了女鬼的身体。
那鞭子看着朴实,甚至没有旋转木马中那幽灵使的那个威风,但卢文继总觉得这鞭子上透着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看了一眼又一眼,脑海中滑过一个荒谬又滑稽的想法。这总不可能是,传说故事中的那个“打神鞭”吧?
这个念头一出,卢文继自己都觉得离谱,便转头就把它抛在了脑后。
可他不知——有时候,真相还真就是如此,悄无声息的,与他擦肩而过。
被鞭子捆住,女鬼也算安分。一路走来除了时不时的“嗬嗬”有些吵人外,其余也没做什么逆反的动作。
直到几人终于走完长长的廊道,在一扇尤为精致的雕花木门前停下。
一般在这种时候,影视剧会拍个不长不短的几十秒来体现一下主角团的谨慎和智慧,但这种高光镜头在伯子寒眼中那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
“嘭——”
又是利落的一脚踹开。
卢文继发现自己对小狐狸的莽夫行为已经习以为常,至少这次——他没再被吓一跳。
雕花木门不堪重负地倒下,屋子里面似乎很久没打扫了,溅起了一阵浓厚的灰尘。
卢文继不禁抬手去挡,同一时刻,一直老实安分的女鬼却骤然在这个时刻发难。
不知她哪来的力气,竟一手挣脱了鞭子的束缚,余鱼被带着脚下踉跄了一下,等再次抬头,却发现她已趁着烟雾弥漫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余鱼似乎有些丧气,揉了揉头,“抱歉,没注意。”
洛南烛笑了下,宽慰道,“下次小心些。”
他们的对话很平淡,平淡得就像只是发生了一点小失误一样。
如果不是卢文继看见伯子寒古怪地回头瞄了两人一眼,恐怕他也会觉得“放走”女鬼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不过网友们可不像他能准确地看见她们的互动。
见女鬼离开,不少人下意识在弹幕上担心起来。
【完蛋,我有预感这绝对boss,刚刚大佬还给她注入了力量,这tm算不算资敌啊!】
【不是,这两人一狐里面就没一个能超度的吗?这么离谱???】
【……主要,这三个都不像是什么正经道家门派出来的吧。还没有和尚,这不会超度应该是理所应当了(扶额)。】
【↑见那个盲眼大佬拿符咒我以为她会呢,小说里不是都写符咒可以净化吗?】
【……额,反正我看这小姐姐的模样,不像是会这种符咒的人。她好像就会画个平安符?】
【啊,被你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大佬们光环没了,(小心)好像一群半吊子哦。】
由几人因操作失误可能“养出”了一只厉鬼出发,话题逐渐蔓延到洛南烛几人究竟算不算厉害上,争吵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李叔扫过那些“义正言辞”地批判洛南烛道法浅薄、于符一途上没天分的发言,诡异地沉默了下。
啊这……
吐槽玄门魁首不懂符咒?!
真属实是开眼了啊。
一边想着,李叔一边诚实地“kuakua”截图,打算等洛南烛出来后把这些留言发给她看,采访下本人有何感想。
正思考着这鬼屋的里世界究竟藏在哪个犄角旮旯的洛南烛可不知外面有什么“惊喜”在等着自己,她敲了下盲杖,手指拂过一边的绿植,意味不明道,“这儿的人还挺闲情逸致的。”
伯子寒趴在她的头上,不确定道,“这是……马蹄莲吗?”
“我记得这种植物需要天天浇水来着,它怎么长得这么好?”
“这有什么。”余鱼不觉意外,“毕竟这瞧着也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卢文继视线扫过桌上白色的蜡烛,还有那不染尘埃的铜镜,用力点了下头,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了。
和刚刚那寒酸的“新房”相比,这儿的布设不可谓不豪华。
房间大概有一百多平米,其中的布设贴合的是古风。拔步床安置在一角,被珠帘半遮半掩,只能看见床上堆了些零零散散的小物。
案桌上,成对的龙凤烛不停地燃烧着,若非颜色惨白,倒也能称得上一句“喜庆”。
本该挂在窗外的铃铛此时悬在了屋内,无风自动着,催生出一股“断人肠”的阴森。
几人耳边响起了一阵类似于电磁被干扰发生的“咔嗞”声,紧接着,敲锣打鼓的民乐从远方断断续续地传来。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吆喝。
“吉时到,请新娘下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