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啸声直冲耳膜而去。
余鱼不耐地把砍断那些蠢蠢欲动的傀儡丝,嘲讽道,“搞强制爱这套,你问过人家的意见了吗?”
和之前见到的那个虽然可怜,但眼神却还有光的女鬼相比,余鱼可不觉得现在这个一看就像个木偶的女鬼像是和这人“情投意合”的样子。
新郎咧嘴一笑,满脸得意,“你懂个屁的爱。”
余鱼,“……”
我tm!
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会这么回答,不说余鱼,就连紧紧抱着小狐狸老实缩在角落看大佬打架的卢文继都被吓了一跳。
卢文继(懵):不是,你考过证啊?
恋爱考试过了几级啊!
有一区论文支撑吗就敢这么自信?
这些理论文字的东西没有。
但新郎觉得自己接下来的实操却很有说服力。
他右手手指轻勾,呆在他怀中的女鬼立刻抬头看向他,踮脚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害羞地将头埋回了他的胸口。
如果忽略掉铺天盖地的丝线,和女主角略微有些僵硬的动作,只看男主脸上的痴迷和甜蜜,这场景倒也能称得上一句“唯美和幸福”。
“真正的爱就该是我们这样,无时无刻的不黏在一起。”
新郎眉眼中是溺人的爱意,那张贴合翩翩君子的脸因此染上了几分诱人的深情。
他迷醉地在女鬼发间深吸了口气,如毒蛇吐信,慢慢道,“我属于她,她也完全属于我。”
“我们心连着心,就连活着,都是爱着对方的证明。”
他说完这话,女鬼的双手就环住了他的腰,似乎也在为这话而感动。
但旁观的卢文继却是毛骨悚然。
人们喜欢把毫无关系的两颗心的贴近称之为“爱情”。
所以有人将它具象为字面意义的深爱。
他高谈阔论,她顺从依赖。
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血与肉交织,密不可分。
没有人会对这样一出写满恩爱的喜剧不抱以热烈的掌声。
尽管——它们都来自于一人的独白。
他高声宣扬着“他们平等”,拉扯着丝线把自己和观众送上一个又一个令人难忘的高潮。
可在阴暗的角落里,却布满了丑陋的伤痕。
——和说不出口的血泪。
卢文继感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窜上,这种癫狂的爱情,委实是太过骇人了些。
谈不起谈不起,他这种青春男大是谈不起一点!
一想到自己要是那女鬼小姐姐,不小心遇见个想时刻控制着她,血与肉也混在一起的对象,他就恨不得马上订一张飞到寺庙剃度出家:)
卢文继(沧桑):谈什么恋爱,五根清净才可保命啊岂可修!
网友们对此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一些人理性地站在反对一方,另一些却觉得这样“我们只属于彼此,无人能插足”的感情是那么美好。
【新郎也不过是控制欲强了一些而已,他有什么错!他长得这么好看,是我我肯定巴不得和他心连心,让他天天抱着我只看得见我!】
【↑+1,我也好想有一个眼里只有我的恋人,可是为什么我只遇得见海王啊(忧伤)】
他们的发言幼稚得可笑。
李叔瞄见其中几条,不耐地翻了个白眼。
得,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是吧?真是勇呐。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洛南烛也是这样看新郎的。
“你,是想和我们证明你们有多恩爱?”她诚挚发问。
新郎骄傲回道,“当然!我们是世界上最恩爱的恋人。”
是吗?
洛南烛挑眉,来了点兴趣。
“可我看你的恋人似乎不怎么开心。”
新郎目光陡然沉了下来,黑色的眼睛中弥漫出血气。
就在卢文继以为他控制不住即将暴走的时候,却又听洛南烛问道,“她是怀孕了吗?”
怀孕。
这二字一出,率先有反应的不是新郎,而是一直装死人的女鬼。
“孩子。”
她喃喃道,身体顷刻间绷紧,牵动勾连的丝线疯狂颤动着。
新郎脸上的深情如石膏般僵住,目眦欲裂,伪君子的皮囊上刹那间爬满了裂痕。
余鱼佩服地看了洛南烛一眼,悠哉道,“还是你会杀人诛心。”
瞧这话说的,短短两句直接把鬼逼暴走啊!
真,不愧是你。
余鱼:6。
“我只是随便问问。”洛南烛无辜回道,似乎刚刚那句真是那么随口一言,“谁知道他们这么敏感呢。”
余鱼回想了下这女人的战绩,露出一个“你说是就是”的表情。
“孩子。”
女鬼又重复道,但这次,声音近乎于无。
而且很快,她身上那股带有神志的颤动也被更凶恶的猛兽吞了下去。
又恢复成傀儡娃娃的模样,安静得像个死物。
瞧得出新郎让女鬼安分花了不少力。
等他重新从女鬼身上抬起头时,那副正人君子的表相已荡然无存。
三分之二的脸强撑着,右眼处连着脸颊三分之一的地方却被浑浊的黑气占据。
可那又并非是单纯的类似于黑洞的样子。
一颗硕大的眼珠仍然挂在脸上,只是没了眼眶的束缚与支撑,它看上去分外吓人。
神经末梢的绒毛像是无数细小的蠕虫,在墨黑的底色上舞动。眼球的血管张开,让它看上去像个爬行的细小章鱼。
在看见那只眼球的那一刻,一股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能量直直冲向余鱼的大脑,潜意识的恐惧开始疯狂尖叫。
这种不受控制的颤栗与畏惧让余鱼眼神一沉,她立刻把视线移开,深吸了口气,才堪堪把那种暴躁得恨不得毁灭一切的冲动压下。
洛南烛看不见,只能从她的呼吸声和右手中突然活跃起来的能量察觉几分端倪。
“这能量不对劲。”余鱼冷声,“太凶了。”
“小寒,让那小哥睡一会儿。”
?
什么?
被叫到名的卢文继正困惑,脖颈后却忽觉阵疼。
晕厥过去之前,卢文继恍然,原来睡一会是这个意思。
还真是贴心捏,小鱼姐:)
让伯子寒把卢文继打晕的余鱼可不存什么“贴心”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凭新郎眼珠子这连她都动摇了下的蛊惑力,放卢文继一个普通人有意识地呆在一边实在是一件危险又麻烦的事。
这要是万一不小心着了道,那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没了卢文继需要保护,伯子寒也不乐意在角落呆着,“咻”地一下跳到余鱼肩上,直勾勾地看着新郎的眼珠。
和余鱼相比,伯子寒的状态看上去要好上不少。
“这里面有股奇怪的能量。”伯子寒肯定地点了下头,“像是道的感觉。”
“但不是我们这儿的。”
余鱼打断他,“等下,这个问题回去再说。”
“他要暴走了。”
“嘭——”
黑气炸开,无形的巨浪向四周马不停蹄地翻滚。
洛南烛等人下意识跃向高处,目不转睛地看着被黑气包成茧子的新郎和女鬼。
“本来想让你们死得轻松点。”
黑雾散开,新郎身后张开丝线织就的羽翼。他升上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群恼人的蝼蚁,“可你们偏偏不领情。”
“那就来成为我和爱人的养料吧。”
他打了个响指,瞬间,密密麻麻的丝线将空间割裂成无数个破碎的空间。
洛南烛反手捏了个符,恰好在锋利的丝线即将穿过几人的身体之前将其阻挡在了金光之外。
“如果只是问候了一句你们身体如何就算不识趣的话……”洛南烛状若好奇道,“那绿帽子、家暴和出轨算什么?”
笑死,能不能别这么玻璃心啊?
她都才平a你直接就交四个2?
那她手上的王炸怎么办?
捏手里发霉吗?
余鱼忍不住笑了出来,感叹道,“可能这就是自欺欺人的爱吧。”
“我果然不懂。”
她露出“自叹弗如”的表情。
被先前“你懂个屁的爱”的回旋镖直击眉心的新郎面容扭曲了一秒,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我倒要看看,等下你们还能不能这么牙尖嘴利。”
他阴阴地笑了一下,“作为你们激怒我的奖励,就让你们的朋友——来亲自送你们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