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是熟悉的景象,而是一个冰冷又华丽的铁笼。
洛南烛下意识调动体内的玄力,发现经脉中传来堵塞之感后,立刻反手在身上几处穴位点了几下。
不知那透明小人把她弄来了何处,这空气中的灵力浓郁得惊人,远非蓝星所能比拟。不足一息,洛南烛就觉得身体轻快了很多。
找回点熟悉的保命手段后,她这才有心思好好研究下这笼子的精妙。
沉沉的墨色凸显出几分不近人情,许是不觉得她有什么反抗的能力,除了铁笼上的锁外,里面再没有其他的束缚手段。
这铁笼不大,大约两米高,长宽刚好能容纳她这样一个成年女人瘫在其中。
将视线放远,洛南烛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间屋子,很快从中得出了些有用的信息。
房屋架构有点像是古时的木屋,但这材质却像是近代的作品。
有家具,桌子……瞧着像是一个独居女人的家。
但有哪个独居女人会在自己的家里放一个铁笼?
她现在这副身体,究竟是这房子的主人?还是……被钓了鱼的倒霉蛋?
无数猜测滑过,洛南烛再三确认这铁笼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后,手指凝聚出一团玄力,直接用暴力的方式拆开了它。
屋子里没有灯,但白日的阳光却很刺眼,将每个角落都照得赤裸和坦然。
洛南烛走到窗边,正想看看这个新世界和原本那个有什么不同时,却陡然瞥见连接屋子和外界的小路上出现了几个人影。
!
她熟练地侧过身子,谨慎又仔细地观察着几人。
为首的是个大约一米五高的瘦弱女性,黄色短发,打扮朴素无华,身着褐色短衣。她可能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左右,脸上带着恭敬又谄媚的笑。
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个戴着眼镜,脸偏长,鹰钩鼻写着几分狡诈。另外两个像是打手,肌肉块明显,走路间很有份量。
令洛南烛有些惊奇的是,这四人的衣着都不像是她熟知的任何一个地方和时间中会出现的,硬要扯关系的话,可能和欧洲那边中世纪的打扮有些类似。
他们渐渐走近,交谈声顺着风传入耳朵。
“你确定没看错?”
“当然。”看上去最寒酸的少女一副笃定样,“那绝对是一个难见的货,沃克先生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像是主事人的沃克先生轻慢地看了她一眼,洛南烛注意到他刻意和少女保持了些距离,似乎在嫌弃她的穷酸。
“希望你没说谎,要是浪费我的时间的话,你一个子儿都别想拿到。”沃克警告道。
少女拍了拍一马平川的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向沃兹女神起誓。”
——这几人来者不善。
只一个照面,洛南烛就知道她醒来那副样子多半和那个少女脱不了关系。
一开始,她以为这具身体是这屋子的主人,见自己在铁笼里还以为原主有什么特殊的隐情,但在看过屋内的陈设后,她却推翻了这个结论。
毕竟这一米七的身高,坐在那和地面高差不过五十厘米的椅子上,实在是太憋屈了点。
因此,另一个猜测的可能性被瞬间放大。
——她是被人关了起来。
而这个人嘛,多半是那位带头的不起眼的少女了。
洛南烛思量了下,在起冲突和暂时回避间选了后者。
初来乍到……还是等先摸清情况再说。
这样想着,她动作敏捷得攀上了窗棂,身轻如鹤,借了几处力后,悄然出现在了房屋顶上。
透过天窗向下看,四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其中最精彩的——莫过于那少女堪称一绝的变脸。
开门前,从美梦即将成真的欣喜,再到看清笼子里空无一人后的不敢置信……这大喜大怒的,洛南烛都为她的肝担心了一秒。
沃克扫了一眼这简陋的屋子,面色倏然一黑,“你说的人呢?”
少女指着铁笼,崩溃大叫,“我把她锁那里的!我明明把她锁那里的!这锁怎么坏了?我知道了,她一定是砸破了锁然后自己跑走了!”
三言两语的,却是印证了洛南烛方才的猜测。
她这副身体的原主……果然是被钓鱼了呀。
沃克把锁翻过来看了看,身上涌现出一股白色的力量。
在白色光团出现后,洛南烛敏锐察觉到少女和那两名打手的态度更恭敬了些,微微垂着头,像是在对这股力量俯首表示臣服。
嗯?好像有些有趣的东西出来了。
默默把这点记下,洛南烛又看向那个将铁锁包裹住的光团。它的颜色黯淡了些,连同那名沃克先生的脸色也一并变得惨白,几秒后,光团彻底地暗了下去,铁锁恢复成了之前那副老旧的模样。
“嘭——”
沃克愤怒地将铁锁砸在了少女头上,指着她怒骂,“这上面什么力量都没有!你个下贱的满嘴谎话的蠢货,竟然敢糊弄我,还让我动用了珍贵的源力!”
重物砸在头上,少女满脸是血。但她此时不敢去反驳一句,熟练地跪下,大声向沃克道歉,“不,我怎么敢来欺骗您!我真的有看到那个女人!她长着尖耳朵,从森林里出来,我跟了她好久,好不容易趁她不备把她迷晕,那个时候,她真的和云端描述的一模一样啊!”
沃克现在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将少女认定成了那些妄图拿假东西来骗悬赏的下层贱民。
这回倒是聪明,不敢把假货拿到面前来,编了个精灵出逃的谎言想骗那几分悬赏的分成。
但她也不看看他沃克是谁!
哼,作为一个能识别各种能量残余的源师,她以为这种把戏能骗过他吗?
既然是精灵,那这破坏的锁上肯定有绿色源力残留。但现在……分明什么都没有!
也敢拿这把戏来糊弄?
沃克冷笑,眼神示意旁边的两个给她个教训。
洛南烛对那两人的定位很正确。
——他们的确是两名打手。
两名,拍卖场豢养的打手。
打手们完全没有因为年龄或者性别对少女有手下留情的心理,一人像是逮鸡崽子一样把少女从地上拽了起来,“嘿嘿”一笑,挥拳猛地砸在了她脸上。
本来就因为被铁锁砸了脑袋的少女顿时眼冒金星,右眼青黑一片,鼻子下流出了血迹。
另一人见靶子出现也不闲着,示意同伴把她放倒在地后,捏了捏手指,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们像是在玩玩具一般,不顾少女的惨叫和哀嚎,狠狠地发泄了一通。
整个过程,沃克像是在欣赏什么美妙是音乐剧,坐在被垫了衣服的木椅上,优哉游哉地看着。
直到少女彻底晕厥,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没了意识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让两人停下。
起身,走到少女面前,“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这个教训。”
他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和蔼,“毕竟,那些贵客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以后你但凡再敢说谎,他们会教你什么叫诚实的。”
这句话恍若惊雷,劈得快没了意识的少女挣扎着睁开眼睛,否认道,“不,你们不能,我没有说要去,我没有……”
她是个聪明人。
一听沃克那话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个世界里,像她这样的下层人很惨,没有得到教育的机会,也没有可靠的挣钱的途径,只能平时捡些垃圾顺便靠着拍卖场的悬赏看看能不能挣点消息钱。
作为整片大陆中最财大气粗的一股势力,云端拍卖场对于悬赏从来都不是吝啬的。哪怕你没有将目标送上,单只要提供了可靠信息,便也能从中得到些钱。
少女是个消息贩子,之前都是靠这个活到现在的。
当然,除了捡垃圾和卖消息这两条寻常的路外,自卖为奴也是一条可以走的路。
可是奴也分等级,像少女这种一没姿色,二无身材的……进了拍卖场,只能沦为最下贱的那一类,去侍奉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的奴隶。
少女从未考虑过这条路,但听沃克那句话……却仿佛是将她的命运定了。
她浑身颤抖着,看不清原样的脸上满是抗拒。
沃克阴笑,像看一条猪肉一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让我白白浪费时间,你还敢提条件?要不是你说你抓到了精灵,我才不会浪费源力在侦查那个什么也没有的铁锁身上。”
“云端拍卖场的规矩你也知道——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既然你什么都交不出来,那就拿你自己赔吧。”
语落,他丢给那两名打手一个眼神。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抓着少女的肩和手臂,一扔一丢,直接把她扛在了肩上。
那些反抗的话被碾碎在尘土里,混着血和泪,被风吹散。
出了气,进了货,沃克脸上露出几分自得。接着他也不愿在这破旧地久待,让打手把屋内大肆搜刮了一番后,径直和三人离开了这里。
站在屋顶的洛南烛见状眼底滑过一抹不知名的光,脚下借力,钻进小路旁的树丛,悄悄跟了上去。
在洛南烛尾随着沃克接触新世界时,李叔也没闲着。
他正和老董商量怎么把左珏车祸这事压一压,去斛篱小巷探查情况的下属们就发来了反馈。
打开信息发现里面写着“有结界,进不去”六个大字后,李叔眼前一黑,有种想现在就去找洛南烛算账的冲动。
这“阴奉阳违”的妮子,又背着他搞事!
李叔(抓狂):她敢不敢提前和他说一声啊!
洛南烛(老实):那自然是不敢的。
废话,要说了李叔铁定不会同意让她干。
所以洛南烛早习惯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那套,而她也一直觉得,李叔早该习惯了。
李叔,“……”
自从坐上特殊事件处理部白头发就与日俱增的李叔很想说自己不知道!不习惯!
但这事发都发生了,正主还找不着他又能怎样呢?
中年男人默默在心里给这妮子记了一笔,任劳任怨地打开了手机中的通讯录,找到那个写着“文臣”的联系人,深吸了口气,拨了出去。
那边正忙,李叔也有心理准备电话不会被立刻接起。所以在忙碌的回音后,他又想也不想地再拨了一次。
这次,三声震动后,电话被接通。
不等疲惫的阿禄发问“你是谁?有什么事?”,李叔就语气慌乱地说道,“你好,是左先生的助理吗?南烛突然出了事,昏迷不醒,我本来想找左先生,但看新闻发现左先生也出了车祸,所以只能和你说一声。”
夫人也昏迷不醒?
阿禄脑海中飞快闪过一抹灵光,但那灵光速度太快,还不等他抓住,就眨眼消失在了信号断触下。
“……夫人还好吗?请问是什么原因?”
李叔的话语中透出一股慌乱之感,但面上却是一副泰然样,“不清楚,她本来在和我们说话,但突然就晕了过去,大家吓了一跳,叫了救护车把南烛送去了医院,现在她还在里面检查,等结果出来,我再和你说一声?”
阿禄闷声回了声感谢,又问清是哪个医院后,才放下了电话。
和医生沟通完甫一走进病房的阿武抬头便见他这副皱眉苦思的样子。
阿武愣了愣,面含担忧,“怎么了?”
阿禄把李叔的话转告给了他,犹豫道,“你觉得……夫人的昏迷,是不是和先生,也有点关系?”
阿武警惕地打开门向外面张望了一眼,发现没有可疑人员后,关上房门重新回到了病房,“怎么说?”
“阿武把监控传过来了。”阿禄答道,“我刚刚看了一眼,就那辆跑车的速度还有碰撞的声响来说,库里南只有点摩擦,而先生没受到任何的伤有点不合实际。”
今日左珏是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的,所以车祸发生时也只有他一个人在。
阿禄他们三个,都是后面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
一到医院,就见医生惊叹库里南的性能与先生的运气之好。
——说另一个肇事者人都送进抢救室了,生死不知,这边这个却完好无损,只是受惊晕了过去。
受惊晕厥放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阿禄都不觉得有任何的不靠谱。但放在左珏身上……
他只会觉得听见了类似于“太阳从西方升起,东方落下”这荒谬的天方夜谭。
那可是十几岁就带着他们风里来浪里去的先生!
区区一个车祸,能吓得他晕过去?
那好几年前势单力薄的就敢往人家脸上碾的那是谁?!
阿禄想不通先生为什么会晕厥,也担心医院这边查不出靠谱的病因,就火速联系了林医生把人转到了之前那家私人医院。
只是,林医生给出的结果也和最初的那家医院大同小异。阿禄正奇怪,就接到了李叔的电话。
他本并不觉得这两者有关系的,但……留意到先生手腕上那串莫名其妙消失了的手链,再一想想前阵子各种奇奇怪怪的事,阿禄突然就觉得,先生之所以没有外伤,会不会是因为夫人给的护身符,是真有用!
——并且,就在刚刚那场车祸里,为先生和库里南挡了灾!
“那手链先生爱得很,一直没离身过。而且今天开会的时候还在先生手上,但我刚刚看却发现它莫名就不在了,问了抢救的护士和报警的那些人,他们也没说有看见。”
“这肯定就是挡了灾了吧。”
阿禄听他解释完,人愣了下,冷硬的面孔中难得浮现出几丝茫然。
不是,你等会儿……
所以呢?
所以这和夫人晕倒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禄思考了下,“你不觉得它之所以灵,是因为夫人真心实意求来的嘛?我听阿福说,那种救命的护身符被触发,求符的人也会有反应,可能……夫人晕倒也是因为这个吧?”
说完后,阿禄又回顾了下整件事的逻辑,更觉得事情的真相可能就是如此。
阿武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少听阿福瞎扯。”
瞧瞧,这不就被带偏了?
“要讲科学。”他言简意赅地补充道。
阿禄幽幽吐槽,“在那些事发生前我也是相信科学的。”
但看着崔老爷子那个变态样,还有那位至今都没再在圈子里活跃的叶小姐……
现在你说要讲科学,他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讲了。
阿武无言,转移话题道,“夫人要紧吗?需不需要把她也接过来?”
阿禄答道,“那边说问题不算大,待会儿结果出了会和我说一声,只能再等等了。”
“现在要紧的,还是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醒过来。”阿禄叹了口气,“我让公关把消息压着,但估计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要是先生一直不醒,那些牛鬼蛇神的,就要冒头了。”
阿武嗤笑,“你还怕他们?”
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一双送双人陪葬不就好了?
阿禄摊手,“倒不是怕,只是蚊子多了,嗡嗡的挺烦人。”
“那就都打死好了。”阿武半点不把那些闻着腥味就追上来的鬣狗放在心上,“也正好能肃清一下局势。”
说得是轻松。
他怎么不说这活有多大呢?
阿禄:(白眼.jpg)
而且要是一不小心搞过头,后面先生责怪起来咋整?
阿禄揉了揉额角,深觉自己与阿武他们这三个莽夫简直是不在一个图层里。
有些人只需要动手拿枪收拾那些胆大妄为的豺狼就行了。
而负责收尾的他需要考虑的那可就多了:)
【作者题外话】:阿禄:(强颜欢笑.jpg)
今天也是想给三位同伴送脑白金和六个核桃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