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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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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要打你,必用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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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城。 香烟缭绕,佳肴满桌,歌舞伎声,此起彼伏。 主位一将,面如冠玉,姿颜俊美,持酒痛饮。 左右娇俏的贵女小声说着妙语,一双双媚眼不停的瞅着,希冀主位的玉面将能看向自己。 这玉面将正是扫平江东六郡又败了黄祖,令刘表都战栗的江东小霸王,孙策。 宴席中。 孙权、张纮、陈宫、程普、黄盖、韩当、孙河、吕范、蒋钦、周泰、陈武等,皆是手持酒樽、拥抱贵女,乐不可支。 忽然间。 孙策将酒樽放在桌上,黯然长叹。 见状。 孙权起身问道:“兄长如今威震江东,为何长叹?若是哀伤刘表未死,我愿亲往巴丘,与公瑾兄同破刘表。” 程普举樽高赞:“仲公子虽未及冠,但力能射虎,颇有孙将军的风采。若去巴丘,定可助公瑾破敌。” 听到程普的赞誉,孙权这心中也是得意。 自孙坚起,孙家子弟就以勇武自傲。 谁要是没点射虎的本事,都不配跟人言勇。 孙策似有醉意:“刘表,一介腐儒。我要擒他,易如反掌。我只是遗憾,昔日我跟桥将军颇有情谊,如今却成了敌手。” 孙权大笑:“兄长是惦记桥公的两个女儿了,这有何难?” “如今江东已平,尚有寿春未得。我愿领兵去打寿春,定要替兄长取来那桥公的女儿。” “大的归兄长,小的归公瑾兄。” “岂不是佳话?” 孙策讶然:“我还以为,你想要小的归你。” 孙权轻笑:“兄长跟公瑾兄有昆仲之情,桥公的女儿又都绝色,我又岂能横刀夺爱,以坏了这能流传江东的美佳缘啊!” 韩当醉酒高呼:“仲公子器量恢弘,有孙将军的风采。” “古人常言,兄友弟恭之家,必成大事,古人诚不欺我也。” “如今我等在皖城养兵日久,正好替孙将军夺下寿春,抱得美人归!” 众人纷纷高呼,仿佛寿春唾手可得。 唯有陈宫面色凝重。 陈宫扫了一眼众人,没有去打击众人高涨的热情,而是起身来到张纮的席位。 “子纲兄,你认为孙将军能否攻下寿春?”陈宫开门见山,低语轻问。 张纮正襟危坐,眉目清雅:“公台有问的想法,想必是对孙将军攻寿春一事,并不看好?” 陈宫轻笑:“瞒不过子纲兄,我的确有担忧。” 似乎是觉得声乐太嘈杂,陈宫又凑近几寸:“若在寿春的只有关羽,我其实是不担心的。” “关羽虽然骁勇,但寿春的兵马大抵是些乌合杂军,不足为虑。” “我所虑的,是刘备的长子刘标。” “此人深谙求存苟利之术,能在四战之地的徐州立足,其谋略心机,不可小觑。” “败关羽容易,败刘标难。” “我曾向孙将军提议:可在江水沿岸屯田,江北三万,江南两万,十二分休,常驻四万人,且田且守。” “水丰常三倍于中原,计除屯田的耗费,每年可得五百万石谷用于军资。” “六七年间,就可以囤积三千万石在江上,可供十万之众吃上五年。” “孙将军觉得此策太缓,未能采纳。” 顿了顿。 陈宫叹气:“昔日我跟张孟卓在兖州起兵时,本可击败曹操,却受困于蝗灾,士民将士皆无余粮。以至于兵败兖州。” “袁术在淮南原本积粮颇丰,不巧因为天灾闹饥荒,以至于江淮民相食,大势衰落。” “经此两事,我忽然豁然开朗,终于明白刘标为何会一直致力于农耕。” “如今徐州各地,皆传刘标"稷子"之名,以十五税一的薄税竟也能让刘备年得百万石。” “刘备在境内又开设了大量的义舍,若无足够的粮食储备,是不敢如此浪费的。” “我有时候都怀疑,徐州的囤粮会不会都超过了千万石。” “若真如此,徐州就可以跟孙将军打持久战,令孙将军无粮退兵。” “到那时,徐州又出兵江东,孙将军若是强征粮草就丢了民心,若是不征粮草就难以抵挡徐州。” 陈宫心中感到一阵烦闷。 曾经瞧不起的刘备父子,如今在徐州如日中天。 曾经心存鄙夷的种田子,如今成了徐州的核心。 徐州越强,陈宫就越不甘心。 没了我陈宫,吕布竟然活得更好? 张纮蹙眉。 作为孙策征战必带的近臣,张纮对孙策如今在江东的局势也是颇为清楚。 陈宫说的,张纮何尝不知? 孙策嫌弃陈宫的计策慢,张纮也能理解。 二十五岁,就凭本事打下江东,又击败了黄祖,将势力范围延伸到了长沙郡的巴丘。 孙策不该骄矜吗? 孙策不能骄矜吗? 势如破竹,无人能挡,又岂会采用陈宫那需要屯田六七年的缓计? 孙策想的必然是:六七年?我都能打下半个大汉了! “刘标致力于屯田,想必也疏于练兵,比起孙将军的虎狼之师,我不认为刘备吕布能对孙将军构成威胁。” “公台你方才不也说,破寿春的关羽,易如反掌吗?” “我等谋臣,应孙将军的需要,替其出谋划策即可,至于孙将军如何选择,我等不应该强加干涉。” “孙将军才是真正统兵打仗的那一个,不一定非得求稳。” 张纮憋了半晌,最终将观点倒向了孙策。 陈宫暗叹一声。 若张纮都不肯去劝孙策,就无人能劝孙策了。 【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不肯听我良言的?】 想到这里,陈宫更气闷了。 酒酣间。 孙匡手持入内:“兄长,斥候寻得刘备的檄文。” 孙策蹙眉:“刘备的檄文?写的什么?” 孙匡迟疑片刻,将檄文直接递给孙策。 孙策狐疑的摊开檄文,一扫这檄文内容,整个玉面都变得扭曲了。 哐啷! 孙策面前的桌子被一脚踢飞,惊得舞姬歌姬惊恐不已,众将吏也是愕然的看向孙策。 孙权见状,连忙让歌姬舞姬退下,凝声询问:“兄长,发生何事了?” 孙策目眦欲裂,将檄文扔到堂中,右手已经将佩剑拔出三寸:“刘备狗贼,欺我太甚!” 孙权捡起檄文一看,这心中也是惊得不轻。 第一眼:好文采。 第二眼:骂得是孙家父子。 第三眼:腐儒该死! 第四眼:忍不住了,开喷。 “织席贩履的老兵革,竟敢如此欺辱我父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兄长,这次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引兵去打寿春,先砍了关羽的脑袋给刘老兵革送去!” 孙权同样气得目眦欲裂。 见孙家兄弟看了檄文就变了脸色,众将吏更是心惊,纷纷上前。 识字的看得怒目横张,不识字的听旁人一说也是怒气翻涌。 “刘备老儿,竟敢煽动江东残兵余孽,不可原谅!” “孙将军是奉召征讨江东,众贼不服孙将军,孙将军难道还不能杀了?” “江东战祸跟孙将军有什么关系?刘备的儿子种田,孙将军就得种田吗?” “孙将军威震江东,岂能受刘备羞辱,我愿请战为先锋,讨伐刘备!” “吕布算什么?岂不知我江东多才俊?昔日项羽能以八千兵横扫天下,孙将军也可荡灭徐州。” “孙将军,我等请战。” “......” 众将激愤。 陈琳这篇《檄扬州英豪雄杰文》太会骂人了。 最狠的是:陈琳骂人,不会刻意追求辞藻让人看不懂,用的都是通俗易懂的,有的地方甚至还用上了江东人才听得懂的楚语,朗朗上口。 生怕孙策文化低,看不懂似的。 没有跟着骂的,只有张纮和陈宫。 两人现在是惊骇大于愤怒。 刚刚讨论了徐州,徐州就张挂檄文来了? 良久。 陈宫脸色一变:“不好!孙将军,速速遣人去吴郡,让朱太守守住江口,刘备极有可能要攻打吴郡!” 众将脸色皆是一变。 孙策骇然:“公台,你如何断定刘备要打吴郡?” 陈宫沉声道:“孙将军人在皖城,这事关羽是知道的。” “刘备既然发了檄文,就必然会出兵,打兵力最薄弱的吴郡,定是刘备的首选。” “吴郡又是孙将军及众将吏家眷所在地,若得了吴郡,孙将军纵有精兵数万,又如何能是刘备敌手?” 众将心中也是慌了。 若家眷都被刘备得了,总不能不要家眷跟刘备拼个你死我活吧? “兄长,让我引兵先行!” 众将及,孙权心中更急。 比起孙策,孙权更懂权谋, 若刘备来个只诛孙家,这满屋的将吏未必会舍弃家眷。 孙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了一言未发的张纮:“子纲,我应该回去吗?” 张纮的眉头深蹙。 相较于陈宫,张纮临场应变更强,看得也更远。 “将军,让公瑾放弃巴丘,速回皖城;让太史慈放弃建昌,速回皖口。” “留一将守皖城等公瑾和太史慈回来,其余人,都返回吴郡!” 孙策面色一变:“若是放弃宛城和建昌,长沙和江夏必会再被刘表夺回,公瑾好不容易才夺下巴丘——” “更何况,刘备只是传个檄文,我就要大动干戈,岂不是令人耻笑?” 众将一听,顿觉有理。 这刘备还没出兵就吓得不行,岂不是有损孙策的威风? 张纮眉头更紧:“将军,吴郡干系太大,一旦有失,万劫不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巴丘可以再打,建昌也可夺回,可吴郡丢了,我等都成丧家之犬了。” 孙策咬牙。 怒气仿佛要直冲脑门。 “刘——备——!” “就依子纲和公台计,仲弟你和周泰留守皖城,等公瑾和子义来援。” “其余人,速速跟我回吴郡!” “新仇旧恨,我要跟刘备一起清算!” 昔日差点被刘备堵在淮水全军覆没的仇还没报,如今刘备又来江东生事,孙策这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虽然孙权很想回吴郡,但也知道皖城如今得有人守。 只要孙权在皖城,周瑜和太史慈就会不顾一切的来皖城。 孙策的动作很快。 一面派信使去吴郡传讯,一面以韩当为先锋先行前往吴郡,孙策则是亲自押送粮草辎重登船。 好好的酒宴不欢而散,不论是孙策还是众将吏,这心中都是窝火。 “刘备最好真的去了吴郡,否则我的大刀难以解渴。” “哼!这次必然要将刘备生擒,看谁还敢小觑江东!” “竟要为了刘备放弃巴丘,着实可恶!那可是好不容易打下来的。” “我的酒都没喝尽兴,可恶!” “......” 众将吏骂骂咧咧的登船。 张纮和陈宫立在船头。 “子纲兄,你想到了我没想到的,佩服。”陈宫由衷而道。 陈宫只猜到了刘备会奇袭吴郡,没猜到刘备会再夺皖城。 张纮没有因为陈宫的夸赞就欣喜,眉头反而蹙得更深:“公台,你对刘标,了解多少?” 陈宫讶然:“子纲兄为什么会这么问?” 张纮忧心忡忡:“我方才在想,倘若刘备传檄和奇袭吴郡只是为了让孙将军回吴郡,其真正的目的是皖城。” “那么攻打皖城的兵力,可能比攻打吴郡的兵力更多,将士也更猛。” “仲公子未必守得住。” 陈宫疑惑:“子纲兄不也调了太史慈和周公瑾回来吗?以太史慈的勇武和周公瑾的谋略,足以守住皖城。” 张纮凝声:“可万一,公瑾回不来,亦或者不能及时回来呢?” 陈宫惊道:“你的意思,刘表会派兵牵制周公瑾?” “是不是多虑了?即便刘备邀约刘表,刘表也未必肯出兵牵制周公瑾。” “沙羡一战,刘表损失惨重,若要拦住周公瑾,也不容易。” “以我观之,刘表没有英雄之器,更可能会等周公瑾撤兵后,再夺回巴丘和沙羡等地。” 张纮想了想,长叹一声:“希望,是我多虑了。” 饶是张纮和陈宫聪慧,也断然想不到。 刘标是个狠人,发狠必用全力。 庞统是个狠人,定计必分生死。 张纮担心什么,恰恰就来什么。 襄阳。 刘表正在内室中苦闷的舔着伤口。 一向在外人眼中兵强马壮的荆州,忽然变成了软脚羊。 沙羡一战,不仅黄祖败了,刘表的侄儿刘虎也死了,三万兵马死的死残的残逃的逃,更是被孙策缴获六千余战船! 那可是三万兵马、六千余战船! 相当于一战就把刘表给打了半残! 最离谱的是:从孙策到沙羡到黄祖兵败,只用了三天! 这三天内孙策没攻城,给了刘表派援兵的机会;而等刘虎等人来了,孙策又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让黄祖溃败了! 刘表想了几个月都没想通,黄祖怎么会输! 只知道黄祖回来说水寨“孙策顺风放火,烟雾灌进水寨,流矢如雨”。 然后,就败了! 如果不是黄祖在沙羡的妻儿都被孙策砍了,刘表都想怀疑黄祖是不是通敌了。 我刘表治下的荆州,这么不经打的吗? “使君,书佐郎诸葛亮求见。” 听到近侍的话,刘表不由蹙紧了眉头。 “今日不见客。” 心情太差,刘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近侍迟疑了片刻,道:“书佐郎说,若使君不肯见,就让我带话"有夺回巴丘和沙羡的良策"。” 刘表精神一震:“让诸葛亮入内。” 若是跟“巴丘和沙羡”有关的,刘表还是愿意听的。 不多时。 诸葛亮入内,恭敬的向刘表行礼。 “书佐郎,不必多礼。” “你真有夺回巴丘和沙羡的良策?” 刘表眼中布满了血丝。 几个月了,第一次有人对刘表说有夺回巴丘和沙羡的良策。 蒯越虽然也善谋,但黄祖在沙羡败得太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以至于这几个月,襄阳都是人心惶惶。 甚至还有来襄阳避难的士子偷偷跑了。 诸葛亮点头:“徐州传来消息,吕温侯和刘徐州,向扬州出兵了!” 刘表拍案而起:“玄德终于出兵了,我差点以为这个盟友对荆州见死不救了。” 诸葛亮暗暗摇头。 谁能想到黄祖会败得那么快! 刘备即便想救,也救不了啊。 观察了刘表的眼神,诸葛亮又道:“刘徐州走广陵攻吴郡,孙策必然会去救吴郡。” “孙策一走,皖城空虚。为保皖城,我料孙策定会将巴丘的周瑜调回皖城。” “使君可调南郡战船入沔口,去沙羡拦截周瑜。” “若周瑜回不去皖城,皖城必被吕温侯击破,周瑜孤军在腹地,就只有败亡。” “如此,定可再让使君威震荆州。” 刘表蹙眉:“既然周瑜要去皖城,我又何必拦截?等周瑜走了,我再夺回巴丘和沙羡就行了。” 诸葛亮一愣,显然没想到刘表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使君,若不趁机灭了周瑜,来日周瑜定会卷土重来,后患无穷啊。” 诸葛亮的急劝,没让刘表改变主意。 刘表心情大好:“倘若拦截失败,岂不是再涨周瑜锐气?人要知足,不可贪心。” “书佐郎,你这次献策有功,我会重赏你的,若再有消息,可以不经通报直接来见我。” 诸葛亮正欲再劝,又见刘表径自入了内室,只能跺脚长叹。 “若是出兵拦截,周瑜必死,周瑜一死,孙策就再无能单独统兵之将。” “以一州敌两州,只靠孙策,如何能分身两处?” “使君这是放虎归山啊!” “兄长,亮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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